第二十三章 芙蓉泪

夜半，季岚在梦中觉得胸口透不过气，险些呼吸不来。他噩梦频频、浑身难受，仿佛自己一脚已经迈进了地府里。

那杯毒酒……

季岚半梦半醒。他头痛欲裂。挣开眼，房内烛光昏暗。季岚迷迷糊糊的朝房中看去。榻前桌子上似乎趴着一人。那人是……云生？

季岚余毒未散，视物不清。

他只顾着看远处，而没有往近处看。梁修此时正在他榻边趴着，又怕影响到他睡，还刻意往远趴了一些。

季岚还没看清，便又被余毒折磨的昏过去。

他记忆中的云生与刚才眼中的云生重叠。

梦中，季岚回到了应辉十七年。他和云生初识的那年……

应辉十七年秋，康王季鸿明被诬下狱，罪名是勾结前朝旧臣谋反。入狱二十日不认罪。却在第二十一日送出一封带血的家书后，于狱中服毒自尽。

季小王爷还没落个爵位，一纸诏书便下到季府。爵位被废。

“季岚疯了，见着他可躲远点。”

“说是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书也不读了。天天往醉月楼跑。看看以前梁大人多欣赏他，现在梁大人躲他还来不及！”

季岚自从发现下人送来的饭菜里有毒，再也不愿在季府吃饭。偌大个京城，醉月楼却成了他的避风港。真是笑话。

当初去青楼、馆子那是为了避人耳目。如今爹走了，他来醉月楼，却是真的想来了。

且说这醉月楼，并不是只有那些只懂床事、其他一概不懂的烟花女。

醉月楼的伶人、曲艺、舞姬，都各有特色。甚至国礼上也有醉月楼名下的乐坊献乐献舞。但烟花之地终究为人鄙夷，季岚此时只是想听个小曲儿而已，便有姑娘频频搭话。季岚不悦，便往上座走去。又给鸨母加了些银子。

人多口杂，装还是要装的……他既然是一个疯子，就不能太过于正常。

季岚一边坐着，一边想起那些传奇话本里的纨绔子弟。最基本的一条便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他试着歪在椅子上，感觉不够自然。接着换了个更歪斜的姿势。这回当真像一摊烂泥了。季岚满意的摇了摇手里的纸扇——话本里也说，这种题字的纸扇也是纨绔子弟人手一把。

台上歌女唱的专注，并没有被前座前扭来扭去的季岚影响到：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

“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歌女髻上珠翠玎玲，曲调婉转。词是好词，只可惜台上人哪识得台下愁。

季岚的上座旁边人少，与其他坐席间有不小的距离，独立成一方小小天地，。季岚心里当真是难受了。但这灯红酒绿的醉月楼，却怎么也让他落不下泪。

“问秋,你不知我愁。”季岚轻声自言自语。随侍小厮季不悔以为他家公子有事吩咐，忙两步上前问道：

“公子啊，要叫个姑娘来么？”

季岚笑了。果然你也不知我愁：

“没什么，不要姑娘。去问伙计拿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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