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丹心

门缓缓合上，风出奇的冷。

所有的将军都被派去镇守四方边境，现在有能力出兵救援的，只有皇帝的亲卫军。所以水在洲没有走，他不能走。

直到晨光微熹，一个面生的太监匆匆进去禀报。不多时，皇帝出来，亲自将水在洲扶了起来。笑的宽和亲厚：“爱卿怎的还在？风爱卿乃国之栋梁，朕怎会抛下不管？朕今日便命人领兵将风爱卿接回来。”

“可否请皇上恩准，让微臣随行。”

皇帝放下了扶着他的手，旁边帮着扶的小太监吓的赶紧松了手。水在洲跪了一夜，腿早就没知觉了，一下就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水在洲低着头不说话，心想，还好，不疼。不知道清扬怎么样了，伤在哪里，是不是很疼……

良久，皇帝才终于开口：“没用的奴才，摔坏了宰相大人你有几条命抵？来人，拉下去。”

太监凄厉的求饶惨叫声逐渐消失，皇帝终于说道：“丞相大人想去就去吧。如今战事已停，南华百业待兴，还要多多仰仗宰相大人了。”

水在洲深深俯首，对南皇的背影嘶哑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必为南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是星夜兼程。以前风清扬有时会和水在洲吵架，说是吵架，其实是水在洲的单方面压制，丞相大人的口才不是吹出来的。他吵不过，就只能气哄哄地讲什么书生嘴巴厉害，他是军人，不与书生计较。如今水在洲领兵，倒也做了一回军人。

一路风尘不表，水在洲刚赶到风清扬身边，一口气没松，心又悬起来了——风家军物资被毁大半，风清扬的伤竟只是草草包扎了事！

伤势没能及时医治，有些已经发炎化脓，惨不忍睹。

“丞相大人，将军安排好军队防守后就再没醒过。我军曾向附近的驻军求救，但是他们都收到了圣命——擅动军资者，杀无赦。在下……在下无能，没有草药，救不了将军。”军医说到最后，伏地痛哭，悲憷不已。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本相带来的药，劳你看看哪些用的上。”

军医领命退下，水在洲又唤来副官——风清扬昏迷前命他代领军务。

“启禀丞相大人，驻地近来太平，并无敌人来犯。”

这片大地战火燃烧了近百年，各个大小国家相互厮杀吞并，慢慢才有了如今四国争霸的局面。但敌人没有乘胜追击，这不正常，水在洲不认为是敌人发了善心——没有那个国家不想自己的领地大一点，再大一点。

但是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暂时的太平总也好的，病人总是需要静养才好。

风清扬的伤拖了这些天，越发严重，需得挖去腐肉，刮骨疗伤，而最严重的是右手臂和右小腿，伤势诡异，必须截肢！

这一截，风清扬就再也做不了军人了……

水在洲守在风清扬床边，怔怔地听着军医禀报，心想，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丞相大人，将军的伤不可再拖，还请您……早下决断。”

早下决断……是了，清扬也说过，军人要杀伐果决。何况他在朝统领百官，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立刻开始。”

他没有回避，血腥味与腐臭味熏的人头脑发昏。他握着风清扬的手，眼睁睁看锋利的刀锯割开皮肉，锯开骨头，断开了风清扬的整条右臂和右腿。

水在洲自到了营地，办公与休息皆在风清扬帐内。床边设了桌案，忙时他坐在桌后办公，闲时就守在床边，心绪不宁，思虑万千。营帐内打扫的干干净净，可他总觉得这里血腥味太重，让人心慌。

风清扬醒时就看到平日里最注重仪表的书生坐在他身边，头发微乱，衣服皱了也不管，呆呆地坐着，眼睛红红的。他想开口，喉咙却好像砂布在磨。

还是水在洲发现了他醒了，喂了一杯温水，才能开口讲话。

“我去叫军医。”

“别。”风清扬感受了一下身体状况，先和水在洲说了战败的来龙去脉，又说道：“没啥大事了，等伤口愈合就行。我对上那个怪人的时候就知道这胳膊和腿保不住了。早有心理准备，你别担心我想不开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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