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她捏紧手指，指尖泛起惨白。浓稠的黑暗将她裹挟，言琼突然感觉衣裤猛然一湿，血水带着羊水瞬间把言琼的裤子打湿。

她就像是一只困兽，她几乎忍不住的想要放弃，但是她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她挪动着脚步往森林一点点靠近，每一步都像是腿要被劈开，腹部疼痛一次又一次，让她在昏厥的边缘，言琼死死咬住牙齿，糖糖就要出生了。

言琼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重新走回她落脚过的废弃茅房。

阵痛，切断脐带，用草药汁液消毒，没有人知道言琼是怎么熬过来的，

生产是最凶险的过程，但是似乎跟现在的局势比起来，一个人在毫无医疗条件的地方生下孩子，竟然变得不那么可怕。

言琼没时间害怕，每一分钟都在思考怎么活下去。

但是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那个孕妇最后被“体恤”时迷茫的神色，那团蠕动的血肉，像是垃圾一样扔掉的心脏…

糖糖一出生心脏就有问题。

她心里清楚是从崖上掉下来时受到的损伤，但那颗被挖出来的小小心脏却像是不肯放过她一样，来来回回在她梦里浮现。

是她对不起那个孩子。

那个时候，她不确认那些村民的身份，那时候她只是求最大的安全，不想被雷靳炎以外的发现，那时候引开视线的动作只是一种试探，她没有想过一个动作，会导致后来的那么惨烈的一尸两命。

可是，这都不是她可以逃脱的借口。

冰凉的触感让她似乎又一次回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言琼猛的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应声，慢慢合上。

走廊里的欢笑声渐渐消减，然后被彻底隔绝。

随着电梯上升，她无力的靠在电梯壁上。脸上布满了泪痕。

那个孕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哎嗨还小，他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战九霆并不能保护他。

她不能去见哎嗨，连靠得更近都不能。

五年来的第一次重逢，哪怕她伪装得再好，只要对视的一刹就会泪流满面，她不能再轻举妄动。

那些汹涌的情绪、无法控制的思念一定会让现在的战一琼察觉出端倪，毕竟他是战九霆的孩子。

言琼无声的抱着自己，抽泣都不敢发出声音。

而此时战一琼带着糖糖已经在这层楼找了个遍，每路过一个病房，糖糖就会探进小脑袋偷偷往里面看，但每次都是失望。

两人站在楼梯口，战一琼低头看糖糖。

糖糖小脸绷的很紧，嘴角轻轻抽动着。

战一琼脸色沉了沉，伸手抬起糖糖的下巴。

小萝莉懵懂地望着他，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眨巴眨巴。

战一琼立刻松开手，他还以为这小家伙找不到妈咪就会哭，事实上是自己想太多。

“我带你回病房。”战一琼把手背在身后。

“小哥哥，糖糖把口水滴在你手上了吗？”糖糖看着战一琼皱眉得样子立刻问。

战一琼愣了一下，摇头。

糖糖得病服很普通，但是很干净，从病服皱巴巴的程度来看，不像是今天入院，但是她身上却有萌萌的奶香，所以他肯定糖糖不会流什么口水。

“那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糖糖紧接着问道。

战一琼的目光顿了顿。

“我没有不开心。”战一琼很快回答，像是标准答案。

糖糖却突然挣脱他的手，哒哒哒跑到楼梯上，以此来让自己和战一琼目光平视。

她撑起下巴，秀气的眉毛一点点皱起来，“小哥哥不开心，妈咪说过，一个人不开心，就像是花朵没有香气，很容易分辨的。”

战一琼准备拉她下来的手凝滞在半空中，意识到这个小孩子真的在问自己开不开心这个问题，连口水也是为了引出这个问题。

他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浑身上下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他不喜欢有人探究他的内心，说他像花他也不会开心，甚至有一瞬间，战一琼怀疑这个小女孩是那个女人特意派来接近自己的。

战一琼慢慢直起身体，什么都没做，糖糖已经忍不住想要缩起自己小小的身体了。

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哥哥不开心，时间很可能比想象中更短暂，不应该用来不开心，可是她还来得及告诉小哥哥真理，小哥哥就突然一下变得气势让她害怕。

就在这时，病房里窜出一只小短手，直直冲着糖糖。

战一琼余光一扫，动作敏捷抱起糖糖拉到自己身侧，“滚出来。”

“小妹妹！”同样奶声奶气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让战一琼皱了皱眉。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招惹这些小萝卜头。

小男孩穿着病号服，手里抱着一大罐糖果。看起来比糖糖大两岁点，应该在七八岁的年纪，个子在同龄人中算不小，但是在战一琼的面前就没法看了。

但是小男生还是坚持挺直胸板走到战一琼身前，对着糖糖努力保持气势：“我给你糖吃，我们可以一起玩儿，他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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