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影匿形藏重深殿
裴年钰被裴年晟如此郑重地让他免礼, 不由得怔了一下。
而后裴年钰抬头看去,在那冕旒之下,分明看到了裴年晟的表情——裴年晟向他眨了眨眼。
裴年钰:“…………”
好吧。看来裴年晟是顾及他穿越至此,不准备让他行这跪礼了。
裴年钰十分感念弟弟的周到,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依旧还是给足了面子:他反而又拜了一拜, 繁复的谢恩一通之后, 这才起身,坐到了自己的宴桌之前。
这大殿里只有二三十张宴桌,是给所有的一品王公和阁老们准备的,因此一人一张宴桌绰绰有余。
且每个宴桌都巨大无比,上面摆个百八十道菜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也只有殿里的这些一品大员们能够享受得到全套的宴席菜。
至于殿外的那些, 几人共用一张长桌不说, 也并不是所有菜品都会往他们桌子上摆的,毕竟每个品级所能配享的菜品, 都是有定例的,多了那便是僭越了。
此时宴桌上自然空空如也。裴年钰一人入座, 然后便转头看着身侧长长、长长一直排到殿外的公卿队伍。个个皆跪伏在地, 然后开始一拜二拜……一直到九拜。
九拜之后, 众卿依然不能起身,还需要跪在地上, 恭恭敬敬地听裴年晟的总结性年度政治发言。
“……故实励精为理, 耕田嘉谷虽有九穗之瑞……”
这个发言的内容是裴年晟自己写的, 其中一字一句都有深意不提,念,却是不可能他自己念的。礼官宣唱该发言的时候,自有好几个太监,分别捧着发言稿,去队伍的前中后部分各自宣念。
裴年钰看着那些跪着低头看地面的朝臣,耳边听着太监们棒读公文的语气,顿觉百无聊赖,心道对于大臣们来说,这每年的各种宴席恐怕真是来活受罪的。
还好今年本王爷大发慈悲,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宴席菜是什么样的。
嗯……过会儿便该进馔了吧。
裴年钰饿了一天,连他也开始期待什么时候能进馔开吃。
………………
这边芳辰殿中,何岐带着的几个影卫皆站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差点便闲得能开一桌麻将了。
出去逛是不可能逛的,在这种时候在宫里乱走,碰上陛下那些全都紧绷着神经的影卫,那可真是解释不清。毕竟只有裴年钰一个人把影卫带进了宫里。
甚至连练武都不行——理由同上。他们这几个影卫肯定被林寒的手下多多少少的给监视着,这个时候搞出点任何不稳定的动静……且不说陛下的影卫不会把他们真的怎么样,但是增加工作量是肯定的了。
就在此时,楼夜锋暗中给何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避人耳目,有话要说。
何岐不动声色地进了内屋。外面的影卫也就监视一下他们的动向,倒不会真的像防贼那样盯着他们的每一句话。只要这些影卫不出院子给他们增加麻烦,他们也懒得多生事端。
楼夜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句:
“刚才我心里面忽然有点不踏实……”
何岐懵:
“你是忘了什么事了?”
楼夜锋摇摇头,表情十分严肃道:
“不是,就是那种……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老何,你带着他们在这里待命,我得想办法混进承华殿去,你随时观察好情况。”
何岐先是一愕,随后想到楼夜锋那多年来在刀光剑影中练出来的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尽管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面宴会上会发生点什么事,但他们这些老影卫都知道一点,有时候相信一下直觉,是能救命的。
何岐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一把抓住楼夜锋的手道: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你不要轻易涉险,别忘了我才是主人的影卫统领。”
楼夜锋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何岐,目光非常冷静:
“你进不去的。我准备扮成内务府的御膳礼侍,在正式进馔的时候混进去。但是这个环节盘查非常严密,林寒他们那些影卫专盯着有武功的人盘查,你去了,一下子就会被抓出来了。”
“所以,只有我能进去。我没有武功,他们反而察觉不到。再加上我的易容之术他们还没那个水平能看出来,所以我进去的话反倒是容易的很。”
何岐有点急了:
“可是……你没有武功,万一真发生点什么,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就不能把我也想办法带进去吗?我去跟陛下的影卫协商一下……”
楼夜锋叹道:
“除非你去找林寒说,他有可能放你进来,可这会儿林寒必然在殿中守着陛下走不开。你去找他的下属……他们说了又不算。”
“你不必担心,我虽武功尚浅,但主人可是有足够的内力的。再说,还不一定有什么危险,只是直觉而已。我进去只是为了帮主人看一下情况,如果真的有哪里不妥,我自然会提前给主人提醒的。”
何岐勉强同意了他的说法,然后开始帮他推演“混进去”的细节:
“你要混进去的话……第一得想办法离开芳辰殿这边的影卫的视线,这个对于你来说倒不是难事。不过御膳房那边有影卫层层把守,你怎么进?若在平时你自然可以干掉一个影卫然后伪装成他,可现在你干不掉吧……”
嗯,裕王府这帮影卫……内里都不是什么善茬。
“而且万一你干坏事的时候被林寒的属下给抓住了,二话不说直接把你给剁了,你上哪说理去?”
楼夜锋忽然笑了笑,把手腕一翻,让何岐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
一块长方形的金玉牌,上面刻着“如朕亲临”四个鲜红的大字,分明便是裴年钰的身份腰牌。
“这……”
“主人临走之前给我的。他说我们待在宫里,不好联络,如果有人找麻烦的话便拿出这个来。”
何岐皱皱眉:
“那主人自己怎地就不需要了?”
这种证明身份的东西,其实裴年钰才是最需要的。万一真出点什么乱子,他没办法证明身份然后出了点事,那乐子可就大了。
楼夜锋苦笑:
“主人说,他不需要,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他仗着自己内力深厚,直接轻功跑了就是……然后就在临走之前把这腰牌塞给我了。”
“所以,我本来就是准备光明正大地进御膳房的。”
“行……行吧。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混不进去别勉强,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主人回来不得生撕了我。”
“我有数。”
楼夜锋收起腰牌,紧了紧劲装的袖口,忽然一个闪身,从殿宇的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里闪了进去,竟无一人察觉。
………………
此时的承华殿中。
一盏茶过去了。
裴年钰身后,站在殿前的太监还在讲。
“……广开言路,奖廉治吏,敕法儆邪……”
一柱香后。
“……古昔圣君贤臣,经纬人文……”
裴年钰:“…………”
尼玛的,好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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