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良言箴劝慎行止
裴年钰听得庄太妃竟然要见楼夜锋, 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便知庄太妃肯定是误会自己娶的王妃是哪家妹子了。
这也不怪庄太妃误会,盖因这大靖朝虽然男风盛行,谁人府里没几个清甜可人的侍君先生呢。可律法未动,男子便不得为正妻,这念头便也根深蒂固地扎根在了这片土地的文化之中。
裴年钰心念电转,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 他绝对不可能把楼夜锋当做侍君来介绍。且不说楼夜锋绝非是这种身份。单论名头的话, 侍君地位低下,如何能出现在庄太妃的面前呢。
更何况……如果裴年钰图省事,只说自己找了个暖【……/】床的侍君,那以后不是还会被催婚娶王妃么。然而在他心目中,楼夜锋早已是他裕王府独一无二的王妃了。
糊弄得了一时,糊弄不了一世。
因而不过转念间, 裴年钰便已经做了决定, 向着庄贵妃道:
“娘娘有命,钰自然不得不从。不过……”
他见这屋内没有其他的杂人, 只有一两个心腹宫女在,便直言了:
“不过, 钰的王妃乃是男子, 还望太妃娘娘勿要惊怪。”
庄太妃先是愣了一下, 她很快地反应过来,裴年钰既然都用了“王妃”的称呼, 那么显然不是随便收的一个侍君。
而且裴年钰还特意提前提醒了她, 恐是怕她大惊小怪, 让那“王妃”受了委屈。可见裴年钰对这个男“王妃”是当真上了心的。
庄太妃那是在这后宫这么多年过来的,不过是裴年钰的一句话,便从中推测出了裴年钰的态度,心中略略有了数。
“我那王妃……乃是随了我十年的影卫,救我性命无数次。”
裴年钰又加了一句,庄太妃又是一怔。
十年的影卫……那这“王妃”岂不是要比钰儿大好几岁?再者影卫为武者,恐怕容貌姿色上是半分都无有了。钰儿竟然会看上这般的……
不过又想到他后一句“救我性命”,庄太妃便有些了然了。恐怕他二人的感情本就是极为深厚的,却不知是何缘分成了如今的关系。
只不过……这做影卫的……未免是不是会有些……
庄太妃斜倚在榻上,眯了眯眼,藏在屏风之后那雍容的面孔忽然有些意味不明起来。
裴年钰便唤来宫人,命前去芳辰殿唤楼夜锋来,但他不愿意透露楼夜锋太多的身份,于是便道:
“你只道让裕王妃来此便是,其他的不必多说。传完了话,就自行回来,亦不必与他一同前来。”
“是,婢子明白。”
………………
这边,芳辰殿中,楼夜锋、何岐几人正安静地分食云韶偷摸做的那些饭菜。主人不在,他们自然也不会玩闹什么。
刚用完饭食,却得了长宁宫的宫人传信说,命裕王妃前去觐见,何岐几人顿时齐刷刷地把头转向了楼夜锋,颇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老楼,叫你呢!”
楼夜锋忽然把脸一沉,道:
“胡闹!且不说主人何曾纳妃,我哪里又是什么王妃了!”
何岐“啧”了一声,语气忽然有些酸溜溜地道:
“那传话能传到这个地方的,你觉得这王妃指的是谁呢?云韶,还是夏瑶?且这命令显然是主人下的。我说老楼你就别别扭了,心里偷着乐呢吧!”
“我……我……”
楼夜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显见是被何岐戳破了心思。以前裴年钰叫他王妃,多半是在玩闹之时,是以楼夜锋也只当是主人的兴致罢了,心中每次肖想半分,便告诫自己绝不可多想。
而现在却是在这深宫之中,在太妃娘娘的面前,裴年钰依然用了王妃这个身份来指代他,楼夜锋便实在忍不住不多想了。
庄太妃娘娘虽与裴年钰兄弟二人并无血缘关系,没有长辈之名,然而他当然知道,庄太妃娘娘可以算是裴年钰唯一一个真正的长辈,而且还是真正关心他,和他站在一起的长辈。
裴年钰这时候叫他过去,显然是非常正式的会面了。在这种情况下依然用了王妃的称呼……楼夜锋立时便有些呼吸不稳。
那宫人撂了话便走了,他不敢让主人多等,只好迅速地动了身。与此同时,他还在心中暗暗计划着——如果主人叫的不是自己的话,便说,说……主人许久未归,担心他的安全,所以过来看看。
嗯,就这样编。
他一路运着不怎么顺畅的轻功去了长宁宫,一进院中却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只好在主殿外的台阶上半跪在地,道:
“属下楼夜锋,求见裕王殿下。”
“夜锋!尽管进来便是。”
听得主人的声音,楼夜锋紧张不已的心跳便稍稍定了下来。
推门进去,裴年钰知道他紧张,先说明了一下:
“太妃娘娘听说我纳了王妃,便想见见,夜锋你不必紧张。”
“……是。”
随后楼夜锋望向了屋中的厚纱屏风,对着屏风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臣裕王府影卫执事楼夜锋,参加太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其实他原本不必行此大礼,他影卫执事乃是从三品武职,太妃也不过是从二品,未差三品以上不需行拜礼。只不过楼夜锋认她为裴年钰的长辈,自然是越尊敬越好。
而庄太妃见他以影卫官职自称,心下了然,知道是不肯直应了那王妃一说,看来是个很守规矩的。于是她也很识趣的没有摆什么架子:
“快起身吧。楼执事既已得了钰儿的认可,那便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臣下谢太妃娘娘。”
此番两人见面,裴年钰和裴年晟二人自然不好在旁插嘴,皆安静不言。裴年钰看着楼夜锋,眼神平和,没有给他半分压力。因为他知道,这一关只能他自己过。
“听闻楼执事任职影卫统领之时劳苦功高,救了钰儿不少次,本宫便先在这里谢过楼执事的卫护之功了。”
“臣下不敢居功。保护主人乃是分内之职,谈何功劳。且若无当年主人的不嫌臣下性情粗劣,收之麾下,臣恐怕至今亦无用武之地。臣下所为,不过是对主人的知遇之恩报答一二。”
性情粗劣?这又是什么评价?
庄太妃不由得一愣。从楼夜锋的行止来看,分明是个极安分守规矩的,谈何粗劣,又谈何粗劣到……没有人会要这样的影卫呢?
——她如何会晓得楼夜锋的那些“丰功伟绩”,比如给主人下【//】药让主人强了自己什么的……这等事迹,又哪里是一般安分守己的影卫干的出来的。
庄太妃按下了心中的疑惑,只暗暗猜测了些许,也许这楼执事指的是自己性子硬,不若其他那些侍人们善解人意?
两人稍谈片刻,庄太妃勉励了他几句忠心不二云云。而后对裴年钰道:
“钰儿,你向来是个喜欢清静的,身边不曾放过什么人。如今楼执事做你身边人,又是曾经当影卫的,想来是更为周到细致的了。如今你既已有了体己的人,我便也放心了,先前那么多年都没什么枕边人,本宫暗地里也是急着呢。”
这话却是说给楼夜锋听的了,告诉他不要因为自己是个武人便忽略了如何照顾主人的生活——毕竟裴年钰现在身边只有一个人。
至于后半段,显然是说让楼夜锋注意满足王爷的某些生理需求……
楼夜锋面色有些无奈,他当然想为主人解决某些问题,问题是裴年钰的定力实在了得,不知在坚持什么,这么久了就是不肯使用他。他又有什么法子,难不成还让他主动以色【……】诱之不成?他哪里又有什么姿色了。
裴年钰刚想回话,庄太妃却又调转炮口,催了裴年晟好几句。
几人闲聊片刻,裴年晟见时辰不早,庄太妃便很识趣地送了客。
临出门时,却又把楼夜锋叫住了:
“楼执事,且慢,本宫还有几句话要说,不知楼执事可否赏脸多留片刻呢?”
楼夜锋转头去看主人,而裴年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多想,随后与裴年晟出了门。
“臣下自是应当听娘娘教诲。”
…………
两人单独相对,庄太妃与楼夜锋根本不熟,自然不能留他太久,便单刀直入地问道:
“楼执事,你可知裕王殿下中意你何处?”
“……臣下实在不知。臣下愚钝万分,性情不佳,只有几分勇武,实不知主人如何青眼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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