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远的体温终于渐趋稳定。一周后，帆远出院回家了。

晓晓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这些日子，单位、医院、家里三头奔波，她好累呀。孩子需要父亲，她何尝不需要有个人倚靠？她悄悄抹泪。

孩子生病的这段时间，晓晓的学习耽误了。

自从在医院里照顾帆远以后，晓晓想了很多。目睹了那么多病人受着痛苦的煎熬，且自己的丈夫是无缘无故就没了，她再次感叹生命的无常。她反复追问：何必渴求太多？快乐健康过好每一天最重要！

帆远的问题也时常在她脑海回响，总不能一直对帆远撒谎吧？单亲孩子可怜呀，想到帆远在幼儿园受的欺负，她心如刀绞，越来越觉得给孩子找个爸爸很有必要。

尹桂花趁热打铁，说：“铁牛市有几个女人是读研究生的？大家不都活得好好的嘛。即算你再读几年书，照样工作嫁人。不如趁帆远小，你成了家才好。今后孩子大了，没准对这事就有抵触情绪了。”

母亲的话不无道理。晓晓考研的决心也像风中的红旗一般，摇摆不定。她叹息，生活中的琐事太多了。决心一动摇，看书的时候，她不免常常走神。

“子舟，对不起。我一个人带着孩子，太不容易了。”在孟子舟生日这天，晓晓来到丈夫的坟头，哽咽着说。

四月的铁牛市，天空灰蒙蒙的。坟头新长出的野草在寒风中哆嗦。晓晓流着泪，将草除尽，摆上子舟生前爱吃的鲜鱼、土鸡，又朝坟头倒了些白酒。原本不会下厨房的她，这些贡品是她亲自动手做的。她怎能想到，当年五指不染阳春水的她，如今学会做的第一道菜，竟然是给丈夫的贡菜？

她点燃了纸钱。随着升腾的青烟分离又汇集，泪慢慢渗出眼角。这几年的辛苦都浮上了心头。她虔诚地伏在湿冷的墓地，呜咽了很久，最终决定对丈夫做个交代：“子舟，你狠心地把我孤零零留在这世上三年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孩子需要爸爸的爱，请原谅我。”

呼啸的山风吹过林子，算是对她的回应。

四月一过，铁牛市的气温就逐渐升温，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

郊外的山坡上，盛开的映山红如火红的霞。田野里，成片的紫云英吸引得蜂蝶成群。巷子里的小狗狗，也成双成对，公然在路上追逐嬉戏。晓晓看看书，又看看窗外，心思躁动不安。

一个周末，气温回升得厉害，是脱掉棉袄就直奔夏天的感觉。

中午，冯晓晓把洗净的厚棉袄放在铁护窗上晾晒完，和母亲一道又把冬被背到楼底下的太阳里。娘儿俩拿着棒槌，捂着鼻子奋力拍打着棉絮，是要将过去的阴霾全都敲碎的意思。扬弃的尘埃在正午的阳光里如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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