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做那摘星囚月之人

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连心上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要死了，真是有些委屈。洛星回在半梦半醒间这样想着，猝就不及防地面上一凉，水分湿润了唇，瞬间迸发出些许带着清香的苦涩来，竟是被人一盏茶水给泼醒了。

淡黄色的茶水卷着茶叶，在洛星回的脸上流淌而下，正如世间所有的落花流水一般，无情的茶水匆匆离去，只得些许有情的枝叶沾粘在他的脸上。洛星回下意识想要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却是丝毫不得动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直至听见木头与绳索相互挤压发出的吱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手脚脚此刻都被捆仙绳捆了个严实，便只能低着头甩了甩面上的水，勉强睁开眼。

这屋子无论是气息还是陈列，洛星回都陌生的很，他可以确信自己从没来过，但从身体自行产生的反应来看，他敢笃定，现在自己定是在天界中的某一处，或是准确的说，就在天庭。

屋子里窗户只开了一边儿，窗外的光线便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投射进来，算不上多明亮，但也勉强照耀出半间屋子。就在光线力所能及的尽头、光与暗的交界处，端坐着一个人，洛星回抬头望去，果真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个人！

“星回，欢迎回来。”见洛星回醒来，楚正则便笑着问候了一句，而后再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还晕吗？在天庭就应该没有那么难受了吧，不过毕竟是中了咒，灵气功力都受到束缚，自然是舒服不到哪里去的。”

幕后黑手浮出水面，一切谜底都即将水落石出，本是皆大欢喜的场面，但现如今自己才是那个被动方，孤立无援、性命堪忧，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估计也没那个福气能再昭告天下、主张正义了。被身体上的异样折磨了多日的洛星回早已身心俱疲，此刻再意识到这一残酷事实，便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而后问道：“这样大费周章，帝君大人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给事情一个了结罢了。”楚正则莞尔一笑，道，“或者说，只是想看你们死而已。”

此话一出，洛星回才察觉到屋内还存有第三人的气息，忙寻着蛛丝马迹望去，果真见得一披头散发的男子跪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衣衫凌乱，显然是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再怎么身心俱疲、再怎么早有准备，洛星回还是牙关寒颤，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勉强止住，只能闷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来：“甄大人……”

甄菡萏，贾山梦。

果真是真假难辨。

“洛星回，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事实证明，你的确是我成功之路上最难缠的绊脚石。幸亏当初找了机会把你贬下凡间，不然今日的局面只怕就要对调了。”

楚正则说完，右手打了个响指，驱使甄菡萏身上的捆仙绳收紧，将他拎起扔在了洛星回身边，又接着道：“本想着你太过无辜，替我背黑锅就罢了，又爱而不得、求而不愿，和我一样，真是令人忍不住泛起怜悯之心来。看着你和皓愿离别的那小模样，我便也不想赶尽杀绝，这不，你下界之后，我还在你身边放了两个人来照顾你呢。”

这段话背后蕴含的信息实在太多，洛星回眉头微皱，脑子里飞速旋转着，爱不得？背黑锅？究竟是什么爱不得，莫非……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只可惜别无他法，洛星回眼下只能顺着这话说下去，他偏头看了看侧躺在地上难以起身的甄菡萏，又抬起头对着楚正则道了句：“包吃包住，照顾得挺好的。”

“他对你确实不错。”

没成想楚正则的脸色竟是骤然阴沉，他冷着脸一抬手，束缚着甄菡萏的捆仙绳得了令，顷刻间将他提溜了起来。甄菡萏被迫仰起头，却仍是半合着眼，乌黑发丝被惨白面上的虚汗吸引贴附、略显凌乱，无处不透露出一副颓丧无力之相。

“小甄啊，你跟了我这么久了，现在时辰快到了，叶璐瑶同我说过你做的事，我倒希望不是真的。”楚正则皮笑肉不笑，对着他道了句，“你最好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甄菡萏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声如蚊呐般道了句：“我不想杀他。”

“不想杀他？”楚正则咂舌，恨铁不成钢般望着屋顶叹了一口气，而后道，“我也不想杀他，可是没办法，我没得选。”

说罢，他又望向洛星回，接着道：“谁让我那好弟弟要下界去找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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