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本尊去一趟无妄海。”
冷夜薄唇轻启,声色虽不似方才那般阴冷,但态度依旧十分强硬。
他未等玄风浅表态,索性上手,连拖带拽地将她带离了清风殿。
“去无妄海做什么?我不想去。”
玄风浅秀眉轻蹙,卯足了劲儿都未能拨开他紧箍着她的腰身的大手。
“清明已至,四海同殇。这个时节去往无妄海,自然是赏天地同哭,观山河齐悲。”
“……”
玄风浅没想到冷夜还有这样的怪癖,一时亦无言可对。
“怎么,不高兴陪本尊?”冷夜感觉得到玄风浅兴致不高,缓声问道。
“我高不高兴很重要?”
“重要。不过,即便不高兴,你也得陪着。”
冷夜早已习惯了我行我素,纵他对玄风浅的心意不曾掺假,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改掉他这一身的臭毛病。
即便是她,也须得事事顺着他。
玄风浅受够了冷夜的独断霸道,若无必要,再懒得同他废话。
很显然,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即便所有的恩怨纠葛都不存在,她也绝不可能喜欢上这样一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冷夜默默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始终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亦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
难道,是他对她不够好?
他原以为自己对她已经足够宽容。
最起码,他在得知玄风浅亲口答应同帝俊的婚事之后,并未跟她说过一句重话。
可再往深处想,他确实不够温柔,也不够体贴,霸道又强势,甚至还会时不时地凶她一两句...
对此,冷夜深感无奈。
倒不是他刻意凶她,他只是霸道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
“你很喜欢吃桂花糕?”
冷夜本打算投其所好,顺道去将那糕点铺子端到她面前。
不成想,她只淡漠地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吃什么?”
“桂花糕里的烟火气。”玄风浅如是答道。
“何为烟火气?”
“往小了说,是恬淡,是惬意,是浮生半日闲。往大了说,是山河无恙,是国泰民安。”
冷夜从未料及玄风浅向往的是那样平淡的日子。
让他深感困惑的是,她一个久居闺阁无忧无灾的仙子,何来这样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
或许,她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才这般高谈阔论,以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如此一想,冷夜连连称是,“阿浅所言甚是。本尊一定不负你所望,倾尽全力守好这山河盛世。”
“……”
玄风浅更显无语。
他不是总想着看四海同哭,万物齐悲?
怎么这会子,又变卦了?
罢了,冷夜的想法她才懒得去猜。
反正,他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当不得真。
最让她感到煎熬的是,明明一眨眼的功夫就可飞临无妄海,他偏要牵着她,徒步而行。
这一走,就是好几日。
虽说她已是纯元仙体,但被他拽着不眠不休地走了好几日,体力亦透支得厉害。
待行至无妄海之际,她“砰”地一声,直截了当地躺平在浅滩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而冷夜,如同没事人儿一般,居高临下地瞅着面色发红,气息愈发急促的玄风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这是在暗示本尊当更主动一些?”
玄风浅浑身酸痛不已,不止懒得怠动,就连张嘴说话都分外吃力。
她听出了冷夜的调侃之意,索性闭上了眼眸,再不去理他。
“本尊不过是开个玩笑,生气了?”
冷夜顺势在她身侧坐下,不动声色地为她输送着真气。
早知她的身体这么柔弱,他绝不会硬拉着她穿街走巷。
更不会因路边摊贩的一句“神仙眷侣”而忘乎所以,在人潮涌动的街巷中来回晃荡了三天三夜。
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借旁人的嘴让玄风浅意识到,他们有多般配。
“现在好些了吗?”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冷夜见玄风浅的呼吸趋于平稳,沉声询问着她。
玄风浅徐徐起身,目无斜视地盯着一望无垠的无妄海。
不知为何,无妄海中总会时不时地传来破碎的哀嚎声。
而更为诡异的是,那歇斯底里的哭声,恰恰是她的。
难道,她曾在无妄海里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思及此,她这才转过头,困惑不解地询问着冷夜,“你可有听到无妄海中传来的破碎哭声?”
“莫不是听错了?”
冷夜面色一红,略显尴尬地道。
事实上,他也听到了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只不过,他听到的并非是玄风浅的声音,而是他自己的。
都说无妄海埋骨无数,谁能料到,他就是从白骨堆里重生归来的?
玄风浅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当真没听到?”
冷夜不愿让她得知他还有那么脆弱的一面,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阿浅,有件事本尊须得向你坦白。”
“何事?”
“你醉酒的那天晚上,是本尊将你从瑶池边抱回的清风殿。”
“然后呢?”
玄风浅曾听帝俊提及过此事,但她并未料到冷夜竟会主动提起。
“你咒本尊不得好死,本尊就想着给你点教训。不知怎的,你突然惊醒,哭闹不止,本尊瞅着你丑兮兮的模样,便没有继续。为了让你止住哭声,只得消除了你短时间内的记忆。”
冷夜深知玄风浅的底线在哪儿,亦深知让她得知了此事,她势必会将他当成那色欲熏心的登徒子。
不过,他既做好了准备决定坦诚相待,便再也不愿欺瞒她。
沉吟片刻之后,冷夜见玄风浅并未答话,随口问道:“你可是在遗憾本尊没有继续下去?”
玄风浅面色冷肃,冷声质问道:“冷夜,你懂得何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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