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好的时辰只差半个时辰，兰襟翻身从树上往下一跃，无声无息地绕到教书先生的身后，利刃抵上他的咽喉。

教书先生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兰襟本就话不多，更不愿与他多费唇舌，收了刀手比着就要往他后颈儿上拍，教书先生突然急急地开口：“等一下——”

教书先生笨拙地往前几步，冲到那小孩子的身边，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先把小聪送回去，之后我跟你走。”教书先生身躯羸弱，虽是被吓到可眼神却很坚持。

有能力才有底气坚持，其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只会跪地求饶，兰襟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人，他不免觉得有些新鲜，回过神时已经答应了下来。

小聪就住在两条街开外，教书先生抱着他走在路上，一边走还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这次来应该只是来找我麻烦的吧，和我夫人无关对吧，也和我的学生没什么关系对吧……”

兰襟淡淡地“嗯”了一声，教书先生满头冷汗，面上却笑着，显得无比滑稽：“那就好，那就好。”

“你要没命了，还能笑得出来？”

教书先生将小聪往上抱了抱，擦了擦汗，说：“人活一世，最多不过百年，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情，遗憾也没有太多。知道我在这样的境遇下，还会把小聪先送回去，夫人一定会原谅我先她一步走的。”

兰襟眼睛一眯，讥笑道：“你不过一介布衣，穷酸教书先生，说得仿佛自己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行君子之道，教书育人，将我所学倾囊相授。纵不能桃李满天下，也能有人将我所思所想记住、流传，这就不枉我来这世上一遭。”教书先生在一间小院子前停下，让兰襟站远些才将一直掩在小聪眼睛前的手拿下去，敲开小聪家中的门放他下去。

“去吧！日后要好好听爹娘的话，好好读书，长大考取功名。”

“是，先生。”小聪像模像样地一揖手，蹦蹦跳跳地走远。

教书先生这才转过身，走到兰襟跟前，深吁一口气道：“走吧！”

兰襟未动，只是凝目看他，“我有些问题，你若是能替我解惑，我就放了你。”教书先生喉头滚了滚，屏息等着他。

“若想不白活这一世，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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