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枯枝应声而断,他孑然站在这里,残云凉风都只能是他的点缀,这世上,也就只这一个兰襟。容潋看住了,过了良久才道:“那我要恭喜侯爷了,此番回到长安之后,侯爷就更有资本翻云覆雨了。”
兰襟没把她这恭维调侃放在心上,他问:“那你呢?你回到长安又有何打算?”
容潋的手掌贴在他的心口,答道:“我原本的打算,是在此行找到你的错漏,即使发现不了你害王府的证据,也能让你身陷囹圄,到时候我再想办法逼你认罪,还王府一个清白。后来……我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我觉得对不起父兄,对不起王府,我想着逃开这一切,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让你被困,也算是我尽力了。”
“再然后,我又走向你。其实路上,我还在想,录天已死,我该怎么样才能想别的办法洗刷王府通敌的罪名,还不会将你卷进去。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可站在这里的一刹那,我突然就想通了。”
她望着密林,眼底泛着泪光:“父王和兄长,他们拼尽全力维持性命,只为了多陪我。他们想看的,不会是我被困在过去的种种里无法自拔,他们那么疼我,只会想让我平安快乐度过余生。所以我也不想那么多,我只想随心而行。”
容潋转回脸,手撤下去,换额头抵在他心口。她的泪很温柔,也很炙热,这是为自己的新生而流,也是为他而流。
“今后你在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其实论起固执,兰襟自认还不是她的对手。为了翻案她能在慎远坊那样的地方蛰伏那么久,也能和他斗智斗勇几乎不落下风。她就像一块石头,坚硬无匹,只有有心的人,才会发现她内里藏着晶莹剔透的玉,藏着瑰丽之心。
一旦她愿意转圜,就是彻头彻尾,不会避忌。他等这一日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他的指尖有些凉,捏在她白嫩的耳垂上,无意识地搓了搓。
“是啊,你曾经可说过若是昔年认识镇南大将军,定会求着庆安王让镇南大将军娶了你。你如今,也算是心愿得偿了,‘夫唱妇随’了。”
容潋的耳尖滚烫发红,张嘴隔着衣衫一口咬住他胸前,又伸手揉了揉,往他怀里钻,说:“以你六安侯的身份,和灭柔然的功绩,你的夫人定也是要有头有脸的人。到时候陛下恩旨一下,多少长安佳丽等着侯爷选,侯爷怎么还愿意和我这个有罪之人‘夫唱妇随’。”
她话里带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开始和他相处的样子。随意没有拘谨,还少了那时的满心算计。
“到时候不愿意的未必是我。”他轻轻说出这一句,伴着一阵急来的风而走,容潋没有听清楚。
兰襟的手扣在她肩头,望着远处山,山上林,和林间游走的英士之魂说,我会倾我所有,叫她一世无忧。
昔年开疆拓土是为她。
后来宦海沉浮也是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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