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五章 乐尽天真
荒涂古书慢慢阖上,青绿色的光芒渐渐淡去,镜像轮回里的记忆片段也戛然而止,最后一景便停留在这里。
相思树下,玉家青竹。
血气蔓延在一人一妖一鬼之间,迷雾中看不清他们的神情,上古血云里一片寂静无声。
半晌,成渊沙哑的嗓音响起,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青竹他……爱我?”
衡衣闻言,怒红了双眸。
“你国破家亡,师尊瞒着司掌殿和太初殿私自下界,认你为义子。”
“你成厉鬼,师尊为你痛苦,甚至不惜背叛天道偷改双煞的命格,渡你飞升。”
“你性情大变,满身煞气,只剩嗜血。师尊行走人间百年,只为撰写荒涂来救你于火海之中。”
“你当年与我调换命格,遭到反噬,导致筋脉全毁,心智堕魔。公孙姐弟的事情让师尊看到,原来一个人的修为、灵力、气运完全转给另一个人而且吸收者还不会心智损耗、身体受伤是可以做到的。所以师尊才试验公孙,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救你,荒涂续命术从来不是为我而创,他当年是想牺牲自己来成全你。”
“你是司掌殿和太初殿都在寻找的天煞孤星,师尊为了求得庇护你的力量,跪在相思树下整整两百年!”
平日里寡言内敛的人,此时此刻将以往的温润礼貌都丢掉得一干二净,扯着嗓子,粗红了脖子,怒斥眼前一脸懵懂茫然的旷世鬼王。
“你有痛苦,可师尊的痛苦一点也不比你少!”
成渊脸色煞白,眼里的迷惑渐渐消失,衡衣一句又一句话刺进他的心神,让他痛到了极致。
他一直以为玉青竹不爱他,他以为义父的感情先是给了千度,后是衡衣。
三百年前,当成渊和玉青竹发现本该死掉的衡衣居然躲过了死劫,两人大吵了一架。玉青竹认为,那孩子是无辜的,既然他没有照着命运轨迹死去,那就不能再去干扰他的生活。玉青竹不想再伤害这个孩子,成渊为此意见不同,他们争执不下。
成渊那时受犯人山怨气影响,心魔加身,对旻月的恨意深重。他愤怒之下很不理智,口不择言道:“我一定要飞升,旻月国主有天子之气护体,我在下三界根本杀不了他。唯一一次可以成功的机会,却被你那该死的好朋友阻止了。当年要不是千度擅自干预,我早就报仇了!如今旻月国主又有百年气运和神光庇佑,我破不了他帝王之气,就无法真正击杀他。”
玉青竹被他些这混账话气得红了眼,颤声道:“偷换命格很有可能会引来混沌之术,你到时候又怎么独善其身?!再说,这孩子本就是无辜的!”
成渊反问道:“那你七年前在他出生时为何要将我俩的命格调换?既然已经做了我的帮凶,就是一辈子的恶人,现在来装白莲花说无辜这种鬼话?”
两百年的分离让他一直觉得自己被玉青竹抛弃了。犯人山里所受非人般的痛苦,编织成绝望的噩梦,缠绕在心头数年。
那段昏暗的日子里,成渊甚至恨过玉青竹,恨他不告而别,恨他让自己如此念念不忘,无论多么痛都还是痴恋着他,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想他,嗜血执念,已然入骨。
恨意浓烈,爱意浓烈。
玉青竹咬唇不语,桃花眼里满是伤心,嘴角淡淡勾起一抹自嘲。
那孩子和成渊都是无辜的,他看不得挚爱落得这般下场,仗着太初天眼知道了东方家小世子就是和成渊一样的天煞孤星。
七岁死劫,十七岁飞升,这样独特的命格最适合来给成渊当飞升的垫脚石。
于情于理都是陌生人,他挣扎过,他身负太初副殿的责任,也用道德评判过自己,可内心百般纠结,终究还是敌不过亲眼看着挚爱魔气缠身的痛苦。
最终还是做出了选择,瞒天过海,偷换命格,不惜触犯天规禁忌。
玉青竹心肺剧痛,猛地咳嗽起来,握着的拳头泛白。如今那孩子逃过了死劫,他紧绷的那根弦也瞬间断掉,那是一条无辜的生命啊。
他做错了事情,就要赎罪,是他欠了他们。
成渊见状不由得心疼,被心魔控制的神识清醒了一点,他立马就后悔了刚才的冲动,想上前拉一拉他的袖子,有些慌乱,“义父……抱歉,我……”
玉青竹瞪眼,狠狠地推开他,“混账东西!整天就知道欺负我!”
成渊猝不及防被推,一怔,声音卡在了空气里。半晌,他哑着嗓子,低下声,小心翼翼地道:“……对不起。”
玉青竹拂袖转身离开,嗓音哽咽,“你连心魔都控制不住,还说什么爱我?”
成渊地望着那一抹天水之青,胸腔里没有心脏可还是抽搐得疼。
之后,他们又分别了多年。
再次相见时,成渊没想到玉青竹竟然收了衡衣为徒,处处护着这朵小白花和他作对。
为了荒涂古书的事情,他们也多次吵闹过,最后吵着吵着又吵到了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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