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重要的话是？

凌晔订的是一家吃法国菜的餐厅，品质自然是不低的，菜品也遵循了一贯的规矩，气味不大又别出心裁。不过令程励惊讶的是，凌晔选的是半封闭式的卡座，还是贴近楼梯的，能从楼上直接望到楼下——凌晔不喜欢看见那么多人，更不喜欢这种隐含了危险的位置，为什么要选在这里，不订一个安静的包间呢？

程励望着楼上空荡荡的半边餐厅，想到了答案。

或许他说的这番重要的话，根本没有几句，说完就可以走了；而这最后一顿晚餐，他想给自己留个体面，所以包下了半边餐厅。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必要拖时间，像个体面的人一样说出“再见”就好了吧？

重逢时自己一身烟气酒气，至少在离开时，自己应该是个清醒干净的形象。

毕竟凌晔是会将任何事都记一辈子的，多留一个好看的样子，总归是好的。

等到主菜上齐，服务生离去，程励抬眼看凌晔，两人的目光恰好撞到一起。

“程励。”

“凌晔。”

他们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顿了一下之后，凌晔才率先道：“你先说吧。”

这是把面子留给了自己。程励想着，承了这份情，朝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以助理的身份陪你到项目落地了。”

“没关系。”凌晔表示不介意，“我这几天下来，已经习惯自己单独工作了。”

程励点点头：“是吗，那很好。恭喜你又迈出一步。”

事情发展得不如想象中的顺利，他有些哽住了，只能拿起红酒杯，用喝酒来掩饰。

凌晔马上就制止他道：“空腹不要喝太多。”

他只好放下酒杯：“……对不起。”

一切发生得很自然，程励从中品尝到的却是酸涩。要分手了，他还在担心自己。

可是这样的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了。

“不用道歉。”凌晔说，“你要说的就这些么？”

程励一边摇头一边用餐巾擦干净嘴角：“不是的，我还想谈一谈我们之间诊疗协议的事。”

他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凌晔：“我想让你否认它存在的意义。”

“否认？为什么？”

“对医生而言，你的缺陷只是一种痛苦，他会痊愈，会消失，但是对其他人而言，那只会是奚落你指责你的好工具。更何况……”

他要说下去，就见凌晔拿酱汁淋一枚青口贝。

凌晔听他停顿了，抬眼瞄了他一下：“何况什么？”

“何况我确实是没资格医治你的。我只是个工作三年都不到的住院医生，谁会聘请我去做治疗呢？”程励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一鼓作气道，“就算是当恋爱顾问，我其实也不在行的。”

这下凌晔终于放下了酱汁碟，盯着他看：“怎么会？”

“我谈恋爱向来很失败啊。”程励自嘲地笑了一下，“谈过那么多人，就没有一段恋情是好聚好散的，又哪里有立场去教别人恋爱。”

“一个都没有吗？”

“没有啊。”程励插了一只青口贝，放在嘴里嚼。

蒜蓉黄油酱，果然是不适合接吻时吃的酱料。

凌晔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可你明明很受欢迎。”

程励发觉自己咀嚼时能忍住眼泪，于是又拈起一根培根面包，咬了一口，用手遮着嘴淡然道：“受欢迎的不是我，是有好看皮囊的年轻人。”

咽下面包后他又说：“可是再漂亮的人也有被看厌的一天，更何况人是会老的。”

尤其是在被催婚的时候，周围的人说辞很容易让你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你已经老得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再不找个人结婚，这辈子就结束了。

程励说完，偷偷看了凌晔一眼，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多愁善感的表情。

“真可怜。”

“是吧。”程励慢条斯理地吃完面包，用到划分牛排，“所以，后来我都不再想爱情了，就想一夜暴富。哈哈哈。”

他笑得很干，凌晔没有回应，餐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

幸好凌晔最终还是打破了沉默：“你要说的重点是什么？我没有懂。”

程励也不懂，本该三句话结束的事，为什么自己断断续续说了那么久。难道是不舍吗？可是这时的不舍除了让他更难堪之外，又有什么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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