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陆拂拂她甚至还买了一碗酥酪便走边吃。
或许是天太冷,喝了一肚子的冷风,又或许是这酥酪本就不干净。
曹九原本正跟在陆拂拂身后, 她却突然牵着裙子跑了过来。
陆拂拂脸都涨红了, 捂着肚子,面红耳赤, 支支吾吾道。
“曹、曹小将军。”
看陆拂拂这般窘迫的模样, 曹九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 “王后?”
陆拂拂又窘又悔, 悔恨得肠子都青了, 顶着少年琥珀般温暖干净的双眸, 陆拂拂脸上火辣辣的, 声如蚊呐地挤出了几个字。
“你、你知道茅厕在哪里吗?”
于是,曹九的脸也红了。
女孩子脸皮薄,又是问人又是找路, 一番折腾下来,拂拂捂着绞痛的肚子, 窘迫地差点儿哭出声。
好不容易找到了茅厕的位置, 也顾忌不了风度了, 少女风风火火地“砰”地一声推开门, 冲了进去, 还没忘满头大汗地叫曹九几人走开一点。
几个肩宽腿长的异性少年,像门神一样在门口守着,她真上不出来。
好不容易上完了厕所,拂拂鼻尖冒汗, 无地自容地走出了茅厕。
今日来听俗讲的人多,茅厕外面也是人头攒动。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拂拂扶着门,瞠目结舌地看着人群中,忽然冲出了几个持刀的男人。
这些男人明显是早做了准备,四散开来,一分为二,其中一队过去拖延曹九等人,另一队二话不说,提着刀就朝她冲了过来。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间,拂拂就已经被人像拔葱一般,拦腰拔起!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过突然,受惊的人群尖叫着,脚步纷乱地四散开。恍惚间拂拂好像听到了曹九等人的动静。
“王后!”
众人面色大变,也纷纷拔刀,欲冲上去抢人,奈何碍于人潮汹涌,等闲近不了身。
就在这瞬间忽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远处竟然冲来了一队骑士。
咴律律的马蹄声中,几个蒙面打扮的骑士,纵马飞跃而来,横冲直撞,无所顾忌地在人群中撞开了一条道,一路直奔陆拂拂面前。
拂拂浑身上下的血液一路上涌,直冲向了大脑,愣愣地看着半空中高扬的马蹄。
耳畔似乎传来了曹九几人的嘶吼声。
“王后!!”
为首的骑士奔到陆拂拂面前时,速度不减,一手控缰绳,一手竟然将陆拂拂一把抄起,反手甩在了马鞍上,一夹马腹,撞翻人群,一路绝尘而去!
攥紧了刀柄,终于杀出了人群的曹九,浑身一震,愣在了原地,僵硬地看着那挟持了陆拂拂的一队骑士,逐渐成了雪色中苍茫的小点。
一片狼藉中,惊慌失措的人们茫然地相扶着站起来,战战兢兢,惊恐地看着雪地上残留的马蹄印。
……
被挟持上马后,拂拂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上了个厕所就被绑架了这是什么神展开??
凛冽刺骨的寒风迎面拍在了脸上,拂拂愣了半秒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奋力地挣扎个不停。
她整个人被拦腰甩在马鞍上,头朝下,胃里一阵翻涌,几乎快被颠吐了。
“这……这位大哥……”
风雪迷花了陆拂拂的眼,拂拂一阵胆寒,欲哭无泪地张了张嘴。
“能不能打个商量,帮我换个姿势。”
一张嘴,冷风就呼呼地直往胃里灌,呛得她咳嗽连连。对方没搭理她,目不斜视地驭马狂奔。
拂拂胡乱挥舞着四肢,出于本能挣扎得更加厉害,或许是嫌她麻烦,马上的人终于不耐烦地一回头,一个手刀当头劈下。
拂拂眼前一黑,立刻没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脖颈后面一阵抽抽地疼,伸手一摸竟然起了个大包。
眼前一片昏暗,隐约间能看出来这是山上樵夫或者猎人居住的木屋,以木板粗制劣造地搭建而成,四面漏风,冻得她手脚僵冷。
拂拂复杂地搁下了手,她很确定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那现在这个局面……恐怕也是因为牧临川了。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好在这小半年里,她一路咬着牙带着牧临川走南闯北,锻炼出来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碰到这种事儿尚不至于失态。
胡乱抹了把脸,拂拂深吸了一口气。
冷静冷静。
仔细观察自己现如今的处境。
好处是她手脚没被绑上,尚能活动。坏处是对方这么心大,就表明着这些人很有可能还在外面守着。
“就不该听他的!接了这么个烫手的山芋!”
风雪中隐约传来一句气急败坏的唾骂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拂拂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将耳朵贴在了门缝上,努力辨认。
……
丁慈如今可谓是一肚子的怨气。
也是太过冲动,被孙景一撺掇,二话不说把人给绑了,等人带到自己面前,发热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又一阵后悔兼之后怕。
望着风雪中的柴屋,丁慈心一横,终于下了狠心,咬牙道:“算了,趁现在你们把她给套了,有多远扔多远,给我扔到坊曲娼馆给卖了。”
“这么一来孙景那儿也有交代。交代好的王后没了,有孙英这厮好受的。”
另有人迟疑道:“可陛下那儿……”
“什么陛下?不过就是个废帝。”丁慈不耐道,“哼,不是情比金坚吗?我倒要看看妻妇没了,牧临川这小儿究竟是何反应。”
“这兵荒马乱的,他这个皇帝但凡要脸,都不敢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妻妇跑了!”
“依我看不过是难受个几天,过几天还是该纳新人纳新人。”
“总之处理得干净一点儿。”
……
“坊曲……”
“娼馆……”
几个模糊的关键词从风雪中漏出,拂拂脑子有点儿发懵,浑身发冷。
忽然,“砰”一声巨响,本就岌岌可危的门板被人从门口撞开!
拂拂怔了一下,牵着裙子,突然发了疯一般地拼命往外跑,然而还没跑出几步远,就被人像拎小鸡仔一般拎了起来,后颈又传来了一阵剧痛。
卧槽。
脑子里立时蹦出两个国骂。
剧痛袭来,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冀州,治安平信都(今隶属河北省衡水市),统郡国十三,有滹沱河作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
湍急的大河,阻挡了骑兵的攻势。
大军陈兵于滹沱河外,正忙着搭设浮桥。
冀州刺史尹黟据滹沱河之险,派兵骚扰浮桥的搭建,此时此刻滹沱河上星火横流,波光如鳞,势必要阻挡大军的步伐。
“尹黟这厮早在月余前就坚壁清野,收拢了各大小船只。”中军大帐内,孙循望河兴叹:“害得我等只能弃骑兵之利,在这儿浮马过河。”
大帐内另立着一个姿容雄伟的将军,闻言不怒反笑,其眉眼灼灼,凤眸含光,野心昭昭。
此人正是如今声势大振的关中焦涿,焦兼烛。
闻言,焦涿大笑:“将军莫急,陛下和龙纛都在这儿,尹黟这厮和他麾下兵众早就被打得没了士气,如今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我等砍伐木料做成浮桥,用不了一日的功夫,就能渡过滹沱河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着,不由莞尔看向了牧临川。
少年双腿尽断,以轮椅代步,可谓与战场格格不入,然而没有人敢说他不该出现在这儿。他的出现,反倒极大的振奋了士气,好生杀了一番冀州兵的威风。
这几日来,牧临川身上展现出来的杀伐果断的狠厉之意,让他这个一向心狠手辣的一方诸侯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和孙循一样,焦涿本也存着几分孩视之心,只当牧临川不过是上京王城里养出来的骄奢淫逸的幼君,与那虽昏庸却颇有雄识的先帝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可没想到这少年天子倒颇有几分坚忍,这一路而来,与众人同锅而食,同寝共眠,毫无怨言。废了一双腿,轮椅不好走山路,就用拐杖,实在不行,就用板车拉着。
联军一日急行军数十里,牧临川一言不发,一声不吭,不过到晚间,脱下沾满血的假肢,着人端来清水重新将伤口再包扎一番。
每战必亲临战场边缘,坐帐指挥,临危不惧,面色平静,有谋略,颇多妙计。
此番联军能势如破竹般地攻破冀州,一路打到信都来,这个阴郁坚忍的少年天子居功甚伟。
牧临川闻言,原本没甚么表情的寡淡的脸上,扯出个笑来,倒是给足了焦涿的面子,“爱卿所言甚是,有两位爱卿助孤,此番定然能生擒尹黟这个反贼。”
果如焦涿所言,冀州军虽然划着小船渡水而来,企图放火烧浮桥,反倒被联军杀了个片甲不留,落入水中,争先恐后地泅水四散开来。
联军士气大振,一鼓作气,一举浮马过桥。
尹黟忙带兵退入了城内,俨然是一副闭门不出,据城死守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一道自上党传来的消息,一路被送入了中军大帐中。
……
拂拂是被颠醒的。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被打包塞进了一辆马车里,马车疾驰,连夜便出了上党地界。
摸着脖子后面的大包,拂拂“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发现嘴里被滑稽地塞了个布团,卡得死死的。
她像条鱼一样,鼓着腮帮子,舌尖拼命地往外顶,想要把布团“呸”出来,奈何布塞得死死的,陆拂拂她腮帮子又酸又痛,依然毫无进展。
思及,拂拂在心里忙不迭地呼唤系统。
“系统!系统!救命!!”
多亏这几天她靠着逼系统给自己念有声书的方法,强行把系统给扣住了,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传来了那亲切的电子合成音。
【你好,宿主,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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