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是你的错吗

他冷漠的看着雨幕中从他身边走过的人，有的匆忙，有的悠闲，有的在说说笑笑，有的在怒吼奔跑，很多声音都被雨声掩盖，显得模煳不真实，就他一人，杵在所有声源外，融入不进去。

路晨垂下眼，脑袋有瞬间空白，不明白他在哪里，他又是谁？

就在他怔愣之际，身后扯开一股大力，路晨直接被追来的白彦平找到了踪迹。

“为什么离开！下那么大雨你想去哪里！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医院里！”

一发三连问，白彦平鲜少的暴躁出声，他气喘吁吁匆忙，同样没打伞的他被雨淋湿，可他无知无觉，反而心急火燎，因为路晨不见了！

路晨怔怔看着找到他的白彦平，雨声太大，雨水都灌进雨水里，可他仍听到白彦平急促的喘气声。

是跑太快了吗？可是，为什么，是因为找他吗？

路晨自嘲一笑，无力地垂下头。

白彦平看他浑身湿淋淋的可怜模样，火气霎时散了，不由软和了。

“跟我回去。”

路晨突兀的甩开了他的手，倏地抬眸问了一个问题。

“我有病对不对？是不是？是不是！”

白彦平猝不及防愣住。

路晨一扫以往的怯弱，他眼眶很红，瞳孔黑得纯粹，里面翻涌他看不清的黑暗和摄人的疯狂。

见白彦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路晨激动的情绪很快平复，旋即一股无法遏制的抑郁情绪涌上心头，令他难受又窒息，却又难以摆脱这股情绪，这令他焦躁不安，难受又无法挣脱。

整个人陷入消极状态。

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的水液顺着面颊不停流下，路晨的眼睛被天空降下的雨蒙上一层雨纱。

他说：“白彦平，我很谢谢你。但是……”

路晨捂住脸：“你…能不能不要管我。就像个见过一两次面的普通人一样，见到我简单打个招唿就好，不要问我从哪儿来，不要问我往哪儿去，这样我死的时候你也不会太惊讶，或许只是难过一秒就行，我真的、真的不想被人看着。”

不被人注视，被人忽略，路晨心里的阴暗或许会滋生却不会突破。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永远不会意识到光明那头有多好，他只需要躲在阴暗里，自怜自艾，这样就好。

待在医院的这些天，白彦平对他太好，不仅帮他隐瞒，还每天送饭给他，陪他聊天说话，医生护士也很好，可待在医院里，他总觉得窒息，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

死那个字刺中了白彦平的心脏，他无法言喻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一瞬唿吸都忘了停顿。

他眸子紧紧锁定路晨，里面是他自己看不到的难过。

他在替路晨难过。

“路晨。”白彦平叫他的名字。嘶哑的问：“你变成这样是你的错吗？”

路晨一怔，这句反问像把锤子，捶在他胸口，肿胀的巨疼！他也曾多次想过这个问题，无数惊醒被殴打的噩梦中，他独自缩在角落舔着伤口，总是在问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无妄的承受这一切，他究竟错在了哪里。

他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找不到答案，暴虐还存在，可他却无法直面它，只能懦弱的逃避。

路晨笑了，温热的眼泪和雨水搅和在一块儿，他声音尖锐，带着倒刺，誓要把问话人都刺伤。

“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不是我的错，但为什么我却要活在地狱中！我也很想问，你告诉我啊！”

“为什么我要有那样一个爸！为什么要有一个抛弃我走的妈！为什么同样的年纪，大家都可以上学，就我不可以！为什么别家的孩子没钱都可以问爸妈要，而我只能捡垃圾还要被那种我叫爸的人夺取我身上仅剩的几块钱！为什么我要忍受所有人的怜悯和白眼，才能得到一个微不足道的注意，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不要再管我？你知不知道你的每一句关心每一句问话每一个眼神甚至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我！你在怜悯我同情我！可是我不需要！因为你的同情你的怜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我只是一个可怜虫！永远在渴求别人的怜悯，永远不会独立自强，永远不会有直面恐惧的勇气，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讨厌别人的目光！”

路晨与平时截然不同，他像是把内心所有呐喊的声音和愤恨全吼了出来。

积压已久的情绪如喷泉涌现，促使他声嘶力竭的如同疯子。

白彦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也回答不出来。

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善良。

正如路晨所言，他得到的不公太多，并非不全是他的错可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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