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新年

张凡回了住宿的地方。

他一边翻着自己刚拍的那些风景照，一边却悄悄地出了神。

王晴说的那些话，尤其是那句“航哥吃不到正宗的，当然只能拿身边那些半差不差的东西暂且代替”，总像是阴魂不散一般，在他脑海里久久环绕不散。

程远航真是这么打算的吗？

他正发着呆，耳边突然传来个声音：“吃葡萄吗？”

张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颗圆润带水的紫葡萄，喂进了张凡嘴里。

张凡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抬头一看，程远航正站在他身边。

程远航还穿着登山服，许是因为刚运动过，额头上覆了层薄汗。他手里拿着盆新鲜的葡萄，一双眼睛亮亮的，让张凡无端端想到了以前在老家那种勤恳地看家护院，时时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狗。

程远航弯下腰，笑问：“甜吗？”

张凡咬开嘴里的葡萄，一股酸甜迸溅开来。

他点点头：“这个季节，怎么还有新鲜的葡萄？”

程远航晃了晃手里满当当的果盆，挑眉道：“山庄附近有个果园，里头有智能温控大棚，就算在冬天也能种水果吃。我看你喜欢吃葡萄，所以赶紧弄了一盆，给你尝尝鲜。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吃一颗呢，就先急着拿回来，喂到你嘴里了。”

程远航把果盆塞进张凡手中，邀功：“……你瞧，我乖吗？”

张凡被他这语气弄得浑身一激灵。

他撇了撇嘴：“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会卖乖了？”

明明以前还跟条恶狼似的凶狠。

程远航哼笑着靠了过来，凑在张凡脖颈间蹭了一下，美滋滋道：“我本来就是这样。以前是脑子抽了，没拐过弯来，才对你那么坏。现在喜欢上你了，我还能舍得那么对你吗？”

张凡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

他喉结动了动，半晌，伸手上去抚了抚狗头。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你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心里有其他打算？”

程远航奇怪地“嗯？”了一声，转过头。

他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张凡喉咙里一片干涩，总觉得自己刚才问出的那句话，好像是很亲密，很在乎的人才会说的。他慌乱地摇了摇头，刚想跳过这个话题，程远航却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你是在怀疑我对你动机不纯？”

张凡哑着嗓子：“那你是吗？”

程远航装着思考了会儿，点点头：“是。”

“我这么喜欢你，早就恨不得跟你一战到底了。我跟你睡一起的时候，时不时就得去卫生间，你不会以为我是在脑子里背道德经吧？我都说了，我心里有你，要是脑子里对你没有半点不纯洁的想法，除非我阳痿了还差不多。”

张凡嘴角抽了抽。

这狗可真直白。

程远航没脸没皮地在张凡脖颈间蹭了蹭，说：“张凡，你别的都能怀疑，唯独我真喜欢你这一点，你不能怀疑。你要不信，你可以自己伸手摸摸，感受一下。”

张凡问他：“摸哪儿？”

程远航脱了登山服，牵过张凡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摸这儿。”

张凡手掌摊开，触到一片结实的胸肌，掌心还能感受到他胸膛里强健的心跳。

程远航问他：“信了吗？”

张凡咽了咽，没说话。

程远航紧紧握着他的手，痞笑道：“你要是还不信，你还可以感受一下这儿。”

说着，他牵着张凡的手往下移。

张凡眨了眨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急剧地一红，火速把手抽了回来，用力瞪了程远航一眼，也不说话，顶着发烫的耳朵尖，逃也似的出了卧室。

程远航看着他的背影，乐得哈哈大笑。

结束短期温泉旅行后，程远航和张凡从山庄回了住处。

程远航还是一如既往，放着宽敞又豪华的大别墅不住，非得赖在张凡窄小的租屋里头，和张凡挤同一张床，说什么也不肯走。

几场雪过去，很快，又该过年了。

大年三十，程远航收到了传召，不得不回了程家大宅和家里人吃年夜饭。

张凡简单地做了一桌饭菜，和欢欢坐在餐桌旁无声地吃。电视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热热闹闹的音乐歌舞声，外头万家灯火像星河一样璀璨发亮，夜空中时不时还有焰火炸开，处处都是新年的气息。

张凡环视了一圈自己的这个窄小的出租屋。

可能是习惯了程远航的存在吧。

如今少了他的声音，还真觉得，有那么一些空荡安静。

张凡悄悄叹了口气。

快十二点的时候，张凡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给程远航发了条短信，内容也很简单，只有六个字：祝你新春快乐。

短信发出后一分钟内，电话就来了。

电话那头，程远航的声音听着特别兴奋：“张凡，你是在给我祝福吗？”

张凡本来想推说是群发的短信，让他别发疯。可一想到电话那边，程远航或许是眼睛发亮地期待着什么，他一句话堵在了嘴边，好半天，也没说出口，到最后，只是又轻又淡地嗯了一声：“是的。”

程远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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