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太晚了吗？

胡加原本想回丞相府，但是不知不知觉之中，却走到了使馆外面。

龙城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胡加到达使馆的时候，天已经蒙蒙地泛着黑。

白雪堆在屋檐上，与夜色相融。

再看最后一眼，只要再确认一次就好。

胡加在心里告诉自己，然后像猫一样轻巧地跃上了屋檐。

龙城使馆专门为接待外宾修建，与皇宫相隔不远，规格和王府相近。

院子里没人，许是外面太冷，随行士兵都进屋休息了。

胡加从屋檐上跳下来，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他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越尘封住在哪一间屋子里，只好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户边上，一间一间地偷听里面的动静。

胡加听了三次墙角，也没听到类似越尘封的声音。

他走到第四间房间的窗口，刚把耳朵凑上去，窗户却倏地打开了。

胡加想要躲藏已经来不及，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了越尘封的脸。

越尘封戴着黑色面具，看到胡加，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他的眼波就归于平静，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道：“有事？”

胡加偷听人窗户被抓了个正着，又尴尬又慌张地回答：“我就是想看看你。”

这句话说得暧昧，他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太妥当，又红着脸补充道：“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越尘封的瞳孔动了动，语气冷淡：“岳公子连我的真容都不曾见得，何以得知我长得像你的故人？”

越尘封的声音比岳晨星低沉一些，语气也偏冷。

胡加把手抬起来，想要摸他的面具，但是越尘封微微偏了偏头，躲开了胡加的手。

胡加这才反应过来，失落地笑了笑：“眼睛。虽然你比他高，比他显得更成熟，但是眼睛却是一样的，清澈得就像那年我和他一起见过的恩水湖中的水。”

越尘封没有说话，却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皮，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眼睛。

胡加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继续说，声音缓慢，连带着回忆的哀戚：“我认识的那个人他总是对我很好，无论发生什么，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总会第一时间想到我。明明比我还要小三岁，却总是像个大人一样照顾着我。我曾经以为那些都是理所当然，从不曾看见，或者说总是故意无视他的好，还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欺骗他。他说我的心是石头做的，怎么都捂不热……”

胡加哽咽了一下，眼眶泛红。

越尘封依然垂着眼睑，没有说话。

“后来他真的离开了，我才发现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随他空了。我才明白，原来他对我如此重要，在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他，一无所有。”胡加抬起头，眼神热烈而哀伤地看着越尘封，“你说，我是不是发现得太晚了？”

越尘封的手握在窗柩上，黑色的面具隐去了他所有的表情。

胡加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他低哑的嗓音响起来：“……天黑了，岳公子请回吧。”

胡加眼看着越尘封将两扇窗户缓缓合上，最后他的眼前只剩下深棕色的窗框和白色的窗纸，就好像那个人的心房，紧紧地关闭了起来。

胡加在窗前站了许久，指间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

“……是啊，太晚了……”胡加叹息一般自言自语，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窗户却突然打开，胡加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双手从他身后伸来，将他从窗外拉进了屋内。

“晨……”胡加刚要出声，那双温热的手捂住他的嘴唇，带着他一起滚到了床底。

整个过程太过于迅速，胡加只觉得头晕眼花，他就和越尘封一起躺在了黑暗的床底下。

胡加不明所以，越尘封的手还放在他嘴上，他不能出声，只能借助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越尘封在黑暗中隐隐发亮的眼睛。

越尘封的气息近在咫尺，胡加心跳如鼓。

突然，房间门口响起脚步声。

武怀柔的声音陡然传来：“姨妈，我刚想说明日去宫里见你，没想到你已经等不及了。”

另一个声音回答：“没办法，你表哥已经被关在修福寺两年多了，我只有每年祈福会才能见他，我这个做母亲的，着实心疼啊。”

姨妈？修福寺？

胡加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姬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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