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自欺欺人秦煦的心脏猝不及防地加快了跳动节奏，他猛地站了起来，桌上的酒杯也因他的大幅度动作带得翻倒，杯中的酒水全撒了出来。
如此失态的秦煦，没有任何掩饰地展现在众人眼中。
“薏儿。”秦煦看着那女人，眼里的情绪如藤蔓般蔓延。
“皇上。”苏公公知道秦煦此刻情绪已经无法冷静，但他必须让其冷静回神。
因为，那女人到底是谁，还有待调查。
毕竟她只是柔然族送来的礼物。
柔然族的使者索摩耶将秦煦的反应看在眼底，他嘴角勾起一抹谄笑，随即拱手说道：“皇上若喜欢这份大礼，那在下就回去跟咱们城主领赏了。”
秦煦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直直盯着那身穿烟蓝素裙的女子。
他没有搭理苏公公，更没有回应柔然族使者。
人群中的烟蓝素裙女子感受到了秦煦灼热的视线，她垂着眼眸，一步一步，缓缓朝秦煦走去。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主座方向。
苏公公看着渐渐走来的女子，对着旁边的御前侍卫做了个眼神。
那些侍卫立即将手放在腰间佩剑之上，做好随时护主的准备。
“民女见过皇上，吾皇万岁。”女子微微屈膝，对着秦煦行了个礼。
秦煦喉结微微颤动：“过来。”
他伸出手。
女子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看他，随即收敛一笑，轻轻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那大掌中。
秦煦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同坐主位，除了当年的佟薏有过这待遇，再无她人。
眼下，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因为长了一张与佟薏一模一样的脸，就能坐在那里？
苏公公诧异，但此种局面他已无法继续劝说，只能站在一侧默不作声。
“赏！”秦煦对着众人大声说道。
这场庆功宴，值。
秦煦将那女人带回了宫。
有臣子万般阻扰，但依旧徒劳。
散了宴席，苏公公也是焦急万分。
“万岁爷，她不是真的佟皇后，您请三思啊……”苏公公说话一直都直来直往。
“我知道不是她。”秦煦的话，出乎了苏公公的意料。
既然他明知道她不是佟薏，还光明正大带回皇宫，这是为何？
“带回来，时不时看她一眼，会让我以为薏儿还在。”秦煦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让苏公公重重叹了口气。
“皇上，您这是……”苏公公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只是在自欺欺人，但没有什么能比看到她更重要。”秦煦不想再多解释，径直将那女人安顿在了落星轩。
落星轩。
秦煦坐在长椅上，看着正在抚琴的女人。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的名字。
一曲结束，余音缭绕。
“皇上，可还想听？”女人抬头看着秦煦，画着精致眼妆的杏眸神采奕奕。
“你的猫呢？”秦煦不答反问。
女人愣了愣，秦煦的提问让她语塞。
“猫……没有带来，皇上若是想要，妾身让人送过来……”女人迟疑片刻，缓缓应道。
“那日见了我为何要逃？”秦煦继续问道。
从进屋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秦煦都看在眼底。
“我……妾身当时心底想着事，遂对皇上无礼，还请谅解……”女人面色有些苍白。
秦煦神情带着失落，他站起身，不再去看那古琴前坐着的女子。
“你好好休息，明日朕再来看你。”他顿时没了兴致。
女人连忙从圆凳上起身，小步伐微微有些凌乱。
“皇上……不愿留下陪薏儿吗？”她有些紧张和无措。
“薏儿？”秦煦转身，眯眼看着她。
女人点头，看向秦煦的眼眸闪着亮光：“自我从混沌中醒来，便失去了记忆，但他们都叫我薏儿。”
秦煦的眼神变得幽深。
他朝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女人。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他勾起女人的下巴。
女人被迫仰视他，那粗粝的指腹微微带了一丝力道，让她不适。
“妾身不知自己名字为何，只晓得他们看着我的脸，都唤我为薏儿……还说，这京城是我的家……”她答道。
秦煦攥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度。
“你能模仿她的脸，还能模仿她的声音还有名字，但她看我的眼神，是你永远都模仿不了的。”
秦煦的话，让这个叫薏儿的女人，原本苍白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说说看，他们送你来朕身边的目的。”
女人摇头，疼得眼眶中溢出了泪花：“薏儿不知……妾身只是想找回曾经的记忆……”
这样的一问一答，近乎对牛谈情。
秦煦猛地松手，薏儿踉跄后退了几步才没跌倒。
“皇上要是不喜欢薏儿，大可直说……薏儿这就离开，不碍着您……”薏儿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角，那娇媚柔弱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心生怜悯和疼惜。
“从今天起，你叫安零。安分守己的安，一切归零的零。”秦煦站在门口，光线将他的脸切割成两半，一半阴影一半明亮。
女人错愕看着他，抓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
“皇上，可薏儿……”女人不想放弃自己原本的名字，毕竟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以薏儿自称，岂能说换就换。
“安安分分待在这里，不要有任何痴心妄想的念头。”秦煦用近乎命令的口吻交代完，便从落星轩离开。
安零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手背上的青筋因太过用力而凸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叵测神情收敛，随即恢复成柔弱淡雅的模样。
她的确一切归零，但安不安分，可由不得他来决定……
秦煦回了坤宁宫，阿素正在庭院给幼苗浇水，见到皇上过来立马放下水壶，战战兢兢低下了头。
“皇上。”阿素恭敬唤道。
秦煦原本想笔直推门回房，去看看那铜器中的骨灰盒。
听到身后这一声娇滴滴的叫喊，他皱眉顿住了脚步。
“阿素，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阿素微微一愣，不明白秦煦为何突然这样一问。
“以前每一任主子都会给奴婢赐名，奴婢现在只叫阿素……”她小心翼翼答道。
阿素原本不清楚秦煦为何要给自己赐名为阿素，后来陆陆续续听府里下人讲了坤宁宫之事，她才知道阿素是皇上夫人最受疼爱的宫女，但是被皇上曾经的宠妃杖毙。
“从明日起，你便去落星轩照顾那位安零姑娘。”秦煦下了命令。
阿素眼中的迷茫变成诧异，她在坤宁宫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将她调走？
“皇上，阿素……”她想强调现在整个坤宁宫，自己是最了解熟悉这里的人。
如果日后秦煦夜里还是留宿坤宁宫，那她被调去落星轩还怎么达到自己的小目的？
听说落星轩那女人跟夫人长得惊人相似，皇上以后会不会直接将落星轩当成每日留宿的场所？
阿素心底想着，脑海里的小算盘一直没断。
“阿素遵命。”她立马扭转语调，点头允诺。
秦煦将阿素细微表情的转变看在眼底，推门进了屋。
他看着那密封严实的铜器，心底情绪复杂。
“薏儿，你到底还在不在……”
秦煦将骨灰盒拿出来，再次抱在怀中，胸腔泛起一抹苦涩。
“我知道她不是你……可那天我在巷子里见到的人，又是谁呢……”
秦煦在房间里，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好一阵，直到苏公公前来敲门，他才让自己回归现实。
苏公公向来不多提朝中事宜，但却会私下处理让秦煦烦心的事。
“派出去的人有线索了吗？”最后，秦煦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件上。
苏公公愣了愣，有些犹豫开口：“在您将安零姑娘接入宫后，老奴便让他们停止寻找了。”
秦煦一听，皱眉道：“那天我见到的女人，不是她……你们该找还是要继续找。”
苏公公怔住：“可我们的人……在整个搜寻范围都找不到第二个跟皇后娘娘长得相似的女人了……”
他只差没问，那天皇上是真见到了，还是假见到了。
“那安零的一颦一笑都有刻意的模仿痕迹，柔然族那边的心思，咱们的人都看在眼底。是刻意巴结，还是别有用心，等时间一到就不攻自破了。”
“那天我见到的女人，她有猫，还把伞遗落在了地上……我刻意把伞放在了落星轩，可安零对那把伞没有任何反应，并且对猫的存在支支吾吾，她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人……”
秦煦沙哑说着，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直到那日见到撑着油纸伞的她，所有的伪装全都决堤。
“皇上，您会不会是……出现幻觉了……”苏公公一咬牙，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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