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活着本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原烈很固执，只是这种固执于他的病情而言意义其实不大。

所以我问他：“为什么？”

彼时他抿紧了唇，没回答，望向我的目光里带着轻微的闪躲。

“你有什么顾虑吗？”我缓了语气，“我现在还是你的医生，你有什么顾忌都可以告诉我。或者，你对自己的心理医生有什么特定的要求吗？”

我并没有逼迫他回答，他安静地坐在旁边，不出声，我也不催。

良久后，我才听他隐约低落地道：“阮医生，你是第一个对我说‘别害怕，你只是生病了’的人。”

“我的朋友们、我的家人，他们无法理解我的痛苦，我身边有些人甚至觉得所谓的强迫症是件说出来很酷的事。”

“你知道吗，在我最初患上洁癖强迫和焦虑的时候，我吃不下任何东西，喝水只能买矿泉水，有时候水的瓶身有点脏了，我甚至不敢用手接触它。我在一周的时间里瘦了十来斤，我总是睡不着，低落它无时不刻在笼罩着我。”

“我明明是个高大成熟的成年人了，却居然会在独处时无声地落泪。”原烈的视线落向桌案上的病历本，“我的脑海里总有各种乱糟糟的念头，它们一直在提醒我，这里好脏啊，那里也好脏，那边好多人，我要离远点。奇怪，活着本该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怎么会这样让人煎熬。”

“后来，我乖乖去看医生，医院里好多人，我感觉无孔不入的病菌将我团团裹住了。我很想马上离开，可是我没有。我排队，一直排，后来轮到我了，医生简单问了下我的情况后给我开了药。”

“我开始吃药，吃了药，我会昏睡，每天有十五六个小时我都想睡觉，只有几个小时我是完全清醒着的。”

“药物让我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但也几乎让我丧失了正常工作生活的可能。再往后，可能渐渐适应了药性了，我不再那么容易昏睡，与之相伴的，那些令人心灰意冷的念头又开始时时刻刻围绕着我。”

“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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