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第四卷 临渊23）

“所以说，你们现在都还只是推论，找不到任何证据？”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竟有些辨不清章局深藏于眼底的情绪。

段子凡也一改往日温和模样，沉声道，“但这三起案子肯定不是什么买凶杀人。”

“何以见得？”

“因为不符合买凶杀人的作案特点。首先，三位受害者虽然都与五年前颜兮一案有牵扯，但毕竟时过境迁，如果颜氏真要杀人泄愤，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没有必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要他们三个人的命。”

章局微微点了点头。

段子凡继续道，“其次，以颜氏的实力，买凶也会买职业杀手，既然是职业杀手，又怎么会让程老逃过一劫，还让他留下7112这个关键线索？”

“这一点，我认同。”章局不紧不慢地点评，“但前几天我刚一提出来，就被一些人强烈反对，说老程毕竟在警界干了一辈子，比常人肯定多上几分应变能力，而且，他那个小区老年人多，白天不像其他小区那么冷清，邻里关系又很好，不排除行凶时受到干扰甚至惊吓，只能匆匆逃走。”

虽然这个推论同样站不住脚，但段子凡并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亮照片，倒转推到章局面前，“您看，这是程老的记帐本，我去看守所核实过，他的书写方式，怎么改都改不过来。您再看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

章局仔细看了一遍，眉头随之皱了起来，“嫁祸？”

段子凡没有点头，而是有些犹豫地开口，“章局，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但，又不知道该不该问。”

章局抬眼看他，冷哼，“想问什么便问，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套惺惺作态的模样来了？”

“章局，就算当初木马有问题，可这些年这个组织基本没掀起过什么大风浪，上头为何还如此紧张？还有，木马瓦解是在八年前，颜兮被抓自杀是在五年前，先不说，上头是不是怀疑颜兮和木马有关系，但至少他死后，颜氏风雨飘摇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知道，现在的颜氏等于是颜卿一手创办起来的新颜氏。上头盯着颜氏，是因为木马余孽，还是眼红颜氏的资产，或者，兼而有之？”

这个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

章局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抽出一支烟来点上后，把头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吞云吐雾。

段子凡也不着急，他不再开口，既不继续追问，也不另换话题，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等。

直到一支烟被吸得只剩下个过滤嘴，章局才如梦初醒般的把烟屁股碾灭在烟灰缸中，沙哑着嗓音回答，“颜兮的案子，确实有问题。但我也知之甚少，当时有几方势力参杂其中互相博弈，有国安，有警务司，还有我也不知道背景的，警局反到被架空。之所以说他犯了女票幼女案，只是其他势力不好出面，让警方来背这黑锅罢了。”

段子凡心头一惊，忍住没有打断章局。

“上次我就跟你说过，虽然木马存在过的痕迹，八年前就被抹杀干净，但其实决策者们自己也明白，那些手段，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所以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木马潜伏下来的人。五年前，不知他们从什么地方得知，颜兮是木马的重要领导者之一，代号是‘幽灵’。”

段子凡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副傻样，章局还是第一次看见，不过此刻，他也没有调笑的心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木马成立最初，本意原是好的，它成为了警方破案的一把利刃，但如果这把利刃开始针对上位者们……想必你也清楚，等待这把利刃的，会是什么？一件可以杀人的宝物，如果不能占为己有，那就只能毁去。”

“所以，因为不甘被任何一方利用，颜兮才自杀的？”段子凡难以置信地问道。

章局伸向烟盒的手顿住，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息，“不知道。”

段子凡瞪大眼睛，“您认识他？”

章局吸了一口烟，嗤笑，“这有什么奇怪？我坐这个位置，也坐了快八年了，当年的颜氏虽比不上现在，但在咱们桦都也是排得上号的，他人长得好，性子谦和，还拿过好多国际大奖，那时候，经常能在电视上看到他，不知有多少人对他芳心暗许。”说话时，他的眼睛看向窗外，好像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可段子凡却隐隐觉得，章局和颜兮之间，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那，老队长也认识颜兮么？”

章局点头，“当然认识，想当年，他还因为颜兮一案，被停职了两个多月。”

段子凡又是一惊，“为什么？”

“因为他认为颜兮一案疑点重重，从被抓到后来人自杀，都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颜兮自杀后，他屡次要求成立专案组重审，被当时的王局驳回，这老小子竟然拿着卷宗去了省厅，还扬言省厅不行的话，他就去中央。”

段子凡这才想起，他刚来的那段时间，被老队长派去安慰颜卿，老队长本人却也在队里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你跟我们说，队长被派到外地公干。”

章局翻了个不太雅观的白眼，“那我还能怎么说？再说了，王局当时气归气，但还是想保住那倔老头子的。大队长这个位置，终归还是他的，我们可也不希望，有人趁机想些什么不该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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