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三卷 尘冤3）

“这么个案子，竟然需要市局出面？”段子凡掏掏耳朵，非常怀疑自己昨晚没睡好以致产生了幻听。

章局长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当警察办案是菜市场买菜，还可以挑挑拣拣选自己看着顺眼的弄？”

段子凡陪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案子之前并不是我们接手的，分局方面也没表示不能处理，我们就这么硬生生抢过来，多伤害弟兄们的积极性和革命友情？”

“唉，”章局长长叹一口气，“你当我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主要是这女孩的母亲，是个挺，那啥，嗯，重要的人物，曾在我省招商引资中做出过重大贡献。她呢，坚决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无中生有，会拿自身的清白去诬告别人。可是，之前的分局不是已经做出‘无强奸事实‘的判定了嘛？这才希望市局能够展开重新调查。”

段子凡指尖轻敲桌面，“大学路警署的老高我打过交道，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不负责任的警察，如果他做出了‘无强奸事实’的判定，那就一定有非常可靠的依据。”

他抬头看向章局长，“您也知道，强暴案中，但凡有法医确定的可疑痕迹，警察就不会草率下结论说‘没有强暴事实’。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那个女孩子确实没有提供任何能证明自己遭受强暴的依据，我们由此合理推论，应该是连疑似证据，都没有提供。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最终调查出来的意见与分局一致，确实是这个女孩一时糊涂诬告上司，该如何收场呢？”

章局长掐灭手里的香烟，语气坚定，“你只需负责寻找充足的证据，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咱们做警察的，要为每一位公民声张正义，但是，并不能因为某一位公民做了一些贡献，就能因此颠倒黑白。”

当段子凡向刑侦队众人转述即将接手的案件后，收获到他一开始听到指令时同样的反应，“这么个案子，竟然需要市局出面？”以及例如‘上面是不是看我们刚清闲几天，就没事找事’之类更加大逆不道的言论。

然后，在和章局长当初差不多的回答下，众人纷纷偃旗息鼓，转都转过来了，还能咋样？

接下来，段子凡就已经掌握的情况，进行了初步任务分配，对于刑侦队来说，都是熟门熟路的活，没什么值得特别关照的。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只点了霍星云一人跟他外出调查。

可当他们赶到医院时，才发现女孩已经在自己母亲的强烈要求下办理了出院手续。据院方解释，女孩醒来后不久，就看到了网络上对于自己跳楼事件的评论，情绪因此变得十分激动，很有可能再次发生自残行为，患者家长在这时候主动要求出院，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真要在医院里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后续的麻烦事想想都让人头疼。

“走，去大学。”

霍星云依言再次启动车子，却在驶离医院前，忍不住开口问，“段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段子凡对霍星云的敏锐欣慰地笑了，随即笑意消失无踪，“昨天下午，章局交给我一项重要任务。我没在刚才的会议上宣布，知道为什么吗？”虽是提问，但他并不指望霍星云回答，“因为，关系到一个叫‘木马’的线人组织。我查了两年，足足两年，直到昨天才知道，老队长临终前对我说的‘木马’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星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他目视前方，极力克制自己的语调，“线人组织？那任务又是什么呢？”

段子凡将昨天下午章局长对他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现在，整个刑侦队里知道‘猎马’计划重启的，只有咱们两个。我还没有想好从什么地方入手调查，你有什么建议？”

“难。你查了两年都没查出个蛛丝马迹，说明当时是直接把这个组织的存在，从方方面面给抹杀了，现如今根本无迹可寻，让我们从何查起？”

犹豫了一下，段子凡还是说出了心底的担忧，“相比追查木马组织当年的余孽，我更担心，会有人因此被无辜牵连。明明为警方提供线索没什么错，但事实上，却经不起有心之人的误导和歪解。”

正好行至红绿灯前，霍星云停车看向段子凡，“段队，你是不是也觉得，上面对这件事情，有些矫枉过正？法律上还讲究个疑罪从无呢，怎么到了‘木马’，却变成了草木皆兵？”

段子凡没有开口，因为这的确是他的感觉，但警察和军人一样，无论理不理解，服从命令都是天职。

霍星云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担心有人被无辜牵连，你所指的，是不是小颜？毕竟，他之前为咱们提供过不少线索，虽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扬过，但在刑侦队里也不算是秘密，有心之人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段子凡不答反问，“星云，撇开你对小颜的私人感情不谈，你扪心自问，当听我说起‘木马’这个线人组织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有没有想起小颜？实话告诉你，昨天，当章局对我说起‘木马’的前尘往事时，我的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就是颜卿，结合五年前他舅舅离奇自杀，不由得我不多想。更何况，颜氏发展至今，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块美味至极的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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