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至死不渝

最近温长风常常在夜里惊醒，然后独自呆坐很久，有时候会乖乖睡下去，有时候会突然哭起来，偶尔也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这个夜里，他又醒了过来。

悄无声息的坐在床头，就这样盯着秦野看。

看了许久，表情逐渐拧巴起来，陷入了痛苦里。

他突然举起枕头，捂住秦野的脑袋。

这个举动把他自己吓到了，越是心慌手上的力度变得越大。

秦野从窒息的难受中醒过来，推开了温长风。

还来不及调整呼吸，就听见温长风大哭起来，他赶紧抱住温长风安抚。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还有更糟糕的时候，秦野一觉醒来，发现温长风身上多出几个伤疤。

这一年来，秦野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都没能疏解开他心头的郁结。

如果只是先前的症状，秦野都能接受，可是现在，温长风已经开始伤害自己。

每次看见温长风身上多出的伤，秦野都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好不容易把温长风哄睡下，秦野已经无心睡眠，他去倒了杯水，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海浪拍岸，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即便他最爱的人就在客房里边睡着。

那是秦野这一年来，头一回哭。

他颓然的坐在地上，靠着墙，低声啜泣。

他害怕哪天一觉醒来，温长风就冰凉的躺在他枕边，而这一年来，他都惶惶不可终日，这比当初被关在地下室更加令他窒息。

被子里的人缩了缩身子，闭着的眼睛里流出眼泪来。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翌日，秦野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在阳台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毛毯。

长风？

他第一反应是温长风醒了，利索的起身，却没找到温长风的身影。

就连手机，都留在了床头柜上。

秦野预感不好，他拿起温长风的手机，解锁后，是备忘录的页面，温长风写了一封信留给他。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犯病，所以趁着现在还算清醒，有些话要跟你说。秦野，放手吧，你值得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跟我这样耗下去。其实我做过什么，我都记得，但是我没办法去控制自己，所以我总是对你抱有愧疚和亏欠，可是我是喜欢你的啊，我不希望这份喜欢变得这么复杂，更不希望到了最后，我留给你的是一副病态模样，你记忆里的温长风，应该是健康阳光的。】

【你从来都对我的要求言听计从，那这一次，就让我再放肆一回吧，我决定离开你了，别再来找我。】

秦野看完，悲中生怒，心里蹿出一股火。

“凭什么……凭什么你说走就走！我费尽心思追了你这么多年，我他妈追了你这么多年才追到！你留个破手机在这就走了？凭什么？！”

秦野心里痛得厉害，眼眶越发干涩起来，然后堆满了泪。

手机被他扔了出去，坐在床边喘了几声气，突然想到那个手机里有他们旅游拍的照片，又走过去，捡了起来。

打开检查没有坏，才放心。

也就在熄掉手机屏幕的瞬间，一股委屈没来由的涌上来。

秦野再也没忍住，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他狠狠搓了一把脸，鼻尖都是通红的。

这一年，他都快把这辈子都眼泪流完了。

都说跟谁待久了就会变得像他，秦野心想，一定是温长风那个爱哭鬼传染了他。

他收拾收拾心情，还是决定去找温长风。

虽然温长风在他身边时，他也担惊受怕，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但是温长风不在他身边，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活头。

从隆冬到初春。

万物复苏的季节，秦野望着窗外生长的绿植，心想黛山的花也该开了吧。

去年深秋，温长风在手机上反复的看一个视频，正是黛山花开的景色。

秦野敲敲手机，引来温长风想目光，问他“想去？”

温长风点头。

“走，哥哥带你去。”

于是，秦野开着车，带着满怀期待的温长风来到这个景点，结果花期一过，放眼望去，全是翠绿的草丛。

温长风有些失望的耷拉着脑袋。

“怎么办啊……”他像个小孩儿一样着急起来。

秦野摸摸他的脑袋“等明年花开的时候，我们再来。”

“还会开吗？”温长风问。

“当然。”

温长风这才笑起来，甜甜的说道“好！那就等明年！”

拉回思绪，秦野决定，即便是他一个人，也要完成这个承诺。

从市区到黛山，一共是三个小时的车程。

在景区买了票，沿着石板路往里走，景色是宜人的，他一路都在拍照，想着以后找到温长风，就给他看，证明自己兑现了诺言。

手机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秦野赶紧放下手机，朝那背影看过去。

“长风！”他高声唤这名，声音都发抖。

温长风应声转头，重逢之际，两个人都在原地僵硬了许久，热泪盈眶。

秦野先回过神，朝温长风奔跑而去。

于秦野而言，人生最大幸事，无非就是此刻的失而复得吧。

他紧紧的抱着温长风，还在怪他当初的不辞而别，嗓音颤抖的说道“你要怎么放肆都可以，但你不能要了我的命啊。”

温长风眨眨眼，然后笑起来。

“你怎么来了？”

“幸好我来了。”秦野又收紧了些手臂。

回程的路上，秦野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握着温长风的手，一秒钟也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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