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旧式春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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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一个小时候的过年故事吧。

现在啊,过年越过越没有年味了,尤其是城市,炮也不让放,越来越无聊的春晚,主持人尴聊,拼命加戏,看着都尴尬。

以前嘛,还能坚持看完本山大叔的忽悠戏,然后去外面放一挂鞭炮,现在连这个都没了。

所谓的春晚啊,真是没啥意思了。

还是小时候热闹啊,尤其是农村,辛苦劳作了一年,就这几天休息,憋了一年的兴奋劲儿,全在这几天撒出来,那真是热闹。

生活啊,还是要有些仪式感。

嗯,讲讲我小时候度过的比较热闹的春节往事吧。

我小时候,在微山湖那边住了几年,那里是苏鲁豫皖交界处,民风极其刚烈,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隐士,有阴谋家,有神经病,有邪教头子,反正什么鬼玩意儿都有。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想知道一个地方的性格,你看看当地的饮食就知道了。

这地方的菜也极其刚烈,菜里都是大段大段的干辣椒,加很多姜,加很多醋,酸辣口儿,伏天吃伏羊,就是最热的三伏天喝滚烫的羊汤,汤里要放很多胡椒粉,然后飘红,上面一层辣椒油,

这里的辣椒油是用羊油炸的,放在乳白色的羊肉汤里,红彤彤一层,还漂着一些辣椒仔,又香又辣,喝一大口,又热又辣,出一身大汗。

民间俗语说,“吃香的,喝辣的”,我小时候就不理解,吃香的可以理解,喝辣的是什么意思呢?

后来明白了,原来指的是酒,白酒可不就是辛辣的嘛。

不过小时候喝了加了羊油辣椒油的羊肉汤,就觉得,哦哦,这里“喝辣”的,应该就是大冬天喝一碗**香嫩的羊肉汤吧。

我今年在保定这边的凶宅过年,这边的菜啊,没啥好说的,就是一个字:咸。

那是真咸啊,吃什么都像咸菜疙瘩,极咸的菜,极咸的肉,极咸的酱,极咸的烤羊腿的蘸酱。

吃咸了,就会渴,所以我来了这边之后,就改喝茶了,这真不是养生,茶壶里也没有加枸杞,实在是太咸了,烧心啊,不喝茶顶不住。

哎,不说了,我倒是很想来这么一碗**鲜嫩的羊肉汤,可惜没有。

算了,我们还是讲小时候的过年吧。

我小的时候啊,过年图个热闹,老话讲“闺女要花,小子要炮,春节好热闹”,讲得就是这个。

要杀年猪,放鞭炮,放穿天猴,放滴漏筋,放二踢脚。

说是杀年猪,其实是杀不起的,好多人家就要买一副猪样子,一对猪耳朵,四个猪蹄子,一个猪尾巴,一颗猪心,这样就算凑齐了一头整猪,讨个吉利。

必不可少的还有烧汤。

这地方人吃饭讲究个汤汤水水,一定要有汤,平时喝的蔬菜丸子汤(坐席必上的一道菜,酸辣口儿,很爽口),还有辣汤(辣汤是用野生黄鳝打底,加面筋、胡椒、豆腐皮、鸡蛋皮,熬的鲜鱼汤,极鲜美)。

过年嘛,大户人家都要出血本,弄一个水缸那么大的瓮,放一头整羊,煮那么大一瓮鲜汤喝。

要放炮仗!

我那时候还小,豆丁那么大,我们这种豆丁娃放的都是幼儿版炮仗。

这种炮,我们都叫豆杂炮,圆珠笔芯那么粗,半根火柴长,点着了,噔一声,响声钝钝的,像炒料豆一样,没劲儿。

这种豆杂炮,甚至可以用手捏着炮底下,让它在手里炸开,酥麻一下,像过了电,很过瘾。

二年级以上的孩子,是不屑于玩这种豆杂炮的,他们放易拉宝粗半尺长的雷子炮,这炮的引子特别长,点着了就赶紧跑,跑不快就要挨崩。

这玩意儿跟雷管差不多,真能崩死人,每年都会有孩子被雷子炮炸瞎了眼睛,或者炸聋了耳朵的。

还有抓鱼的。

冬天,河上冻了冰,在冰河上开一个大窟窿,水底下的鱼虾缺氧,都拼命游过来,你用手抄网往下一抄,就是一网兜。

后来我和东北的朋友聊天,发现他们那边也这么捉鱼,而且他们捞得更高级,是蛤蟆。

蛤蟆早早就在底下冬眠了,肚肠里都是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砸开冰后,蛤蟆也会涌上来,而且比鱼虾都多。

我也搞不懂,难道说它们冬眠被砸冰时吵醒了,还是说在冰河底下冬眠得不那么深?反正总能弄出来好多蛤蟆,然后在锅里蒸熟了,蘸酱吃。

我还有一个朋友,那边吃得更高级,他们是捉蝲蛄,就是本土的小龙虾,把蝲蛄肉磨碎了,做成豆腐,这道菜就叫蝲蛄豆腐,特别费功夫,想来会很好吃。

不过我们那边捉鱼,比较危险,因为我们那边冬天并没那么冷,所以要小心翼翼的,因为一不小心啊,冰河很容易裂纹,你就掉进去了。

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旁边有人还好,旁边要是没人,水底下又冷又深,很快就死在里面了,成了一个冻人。

我当时特别善于捉虾,就是当地的草虾,这种虾很好看,就是齐白石画得那种,很有精神,养在罐头瓶子里,看它们很神奇地游来游去,让人也觉得很有精神。

我当时主要跟老孟去捉虾,他特别会捉虾,能捉到特别大的虾,老得都要走不动了,弓着腰,在水里慢慢走,其实贼精贼精的,很难捉。

我特别善于捉虾,我就发现啊,这个虾啊,它冬眠时特别喜欢钻洞窟里,所以我就弄了不少葫芦,埋在水底下,然后等冬天到了,我把葫芦弄出来,里面满满的都是虾,活蹦乱跳的,特别生动新鲜。

还有打猎!

捉鱼,我一般跟老孟,就是我以前写过的孟爷爷。

打猎的话,我都是跟黑子。

黑子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他面庞黝黑,皱纹很深,常年带着一个黑色的套头帽,一脸苦相。

黑子和我们家沾点儿亲戚,他年纪大,却跟我是一个辈分,都是陈郡谢氏东山支的“福”字辈。这里说的东山,指的是谢安那一系,“东山再起”这个成语,讲的就是我先祖谢安。

所以有些孩子要喊他“黑子叔”,我就可以叫他“黑子”。

现在想想,黑子其实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会自制火药枪(枪管很长,这是专门打野兔子的,也叫兔子枪),会织网(渔网),会炸爆米花(用一个手摇的铁炉子炸出来),还会做塌井(这是专门逮黄皮子的一种陷阱),简直就是孩子眼中一个传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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