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讲的是水鬼。
说到水鬼,大家估计都听说过,有人说溺死在水里的人无法投胎,要找替死鬼,才能转世;也有人说,所谓的水鬼就是水猴子,这玩意儿类似妖物,在水下力大无比,能把人拖到水里。
说是这么说,真要说谁亲眼见过水鬼,或者说水猴子,估计就没有几个人了。
我来说点儿关于水鬼的真事儿吧。
20年前,我住在微山湖那边,亲眼目睹过几起水鬼事件。
那是在我姑姑家,她婆家在微山湖那边,挨着这个大湖,到处都是河道,所以关于水鬼的事情也格外多。
这边的人怕水,也爱水,有一次,我看到一对新婚夫妇,穿着红嫁衣,摇着小船,划到湖心,放生了二尾金色鲤鱼,小船飘荡,莲叶摇曳,很美。
我当时就想,等我结婚了,也要放生金色鲤鱼(嗯,过几天去微山湖还愿,放生九十九条金色鲤鱼)。
我要讲的,是这里一个近乎禁忌的水塘。
因为,这个水塘闹鬼。
真的闹鬼。
这个水塘叫窑厂坑,它最开始是个窑场。
这是一个砖窑,每天需要大量泥土,砖厂都是就地取土,后来渐渐挖了一个十几米深的巨大泥坑。
为了方便取土,工人工棚都搭建在深坑下,一车车往外运土。有天晚上,工人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一个白衣小姑娘背对着他们,不断朝他们挥手,像是在说:快走,快走!
大家觉得有些古怪,有老人就说,这是神灵报警,得赶紧走,迟则有灾。也有人不以为然,说做梦嘛,梦都是反的,有什么要紧?
结果一星期后,不知道是地震了,还是地陷了,就听见轰隆一声,那窑厂就塌了,地下涌出来一股股大水,淹没了窑厂,成为了一个很深的水潭,被人称为窑厂坑。
这就是窑厂坑的由来。
窑厂坑很神秘,它不长水草,不长莲叶,甚至连一片浮萍都没有,河面深邃而神秘,像一面镜子。
连鸭子都不敢来这里,你捉一只鸭子丢进去,它就嘎嘎嘎怪叫,然后拼命拍打着翅膀跑开。
水里有许多鱼,各种鱼,还都是大鱼,经常在水底下掀起巨大的漩涡。
它的颜色也很古怪,它的水是瓦蓝瓦蓝色的,用手捧上一捧水,手心也都碧莹莹的,很好看。
这种颜色的潭水,后来我在乌苏里江也见过一次。当时老毕带我去看一口锁龙的古井,那个井水就是这种颜色。
老毕说,他师父说过,这种瓦蓝瓦蓝的井水,说明底下有神物,你往里面投一个生鹅蛋,要是鹅蛋能浮起来,就说明这里面住着小龙,或者能成龙的灵物。
这个窑场坑能不能漂起鹅蛋,我没试过,但是我知道它能漂起鸡蛋。
说几件我在这里亲历过的怪事吧。
第一件事,发生在我邻居身上,他叫小哑巴。
小哑巴其实不哑,他父亲是个真正的哑巴,打了半辈子光棍,后来买了个媳妇,那媳妇给他生了个孩子后,跟一个走街串巷卖竹伞的温州人跑了。
老哑巴很疼爱他,经常拿着一个大海碗,追着他喂饭,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也许是家庭原因,小哑巴很要强。
大夏天,我们小伙伴们在窑场坑玩水(天太热,其他池塘的水都晒得滚烫,只有这里冰凉凉的),小哑巴来了,他要给我们“打个底”。
“打个底”,就是用身体测量水深,人举着一个长竹竿,游到河里,然后全身静止,带着竹竿沉到河底,最后只剩下一个竹竿尖,就知道水有多深了。
小哑巴“打底”后,竹竿还没沉到底,突然就剧烈抖动起来,像鱼漂一样乱蹦,旁边打渔的王蛮子觉得不对,说:有东西在拽他!
王蛮子正在旁边打渔,他一网撒下去,把小哑巴套住了,但是往回拉时,却拉不动,那渔网拼命往里拽,把王蛮子都拉到了水里。
我们十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拽绳的拽绳,抱腰的抱腰,硬是给他拖了下来。
等大网上来后,发现大网被撕得七零八碎的,小哑巴浑身是血,蜷缩在渔网里。
我们赶紧抬着他去医院,我当时抱着他的右腿,看得清清楚楚,他腿上有一个碗口般大的伤口,满身的鲜血就出自这里。
这个伤口非常奇怪,像被一个大吸盘吸过,整块肉都成了紫黑色,而且里面有几个小指头大小的血洞,呼呼往外出血,堵都堵不住,流了一路。
他伤口处有一股浓烈的臭鱼味,像晒了几天的臭鱼烂虾,几乎熏得我闭了气,那味道是从伤口处传来的。
小哑巴没死,但是那条腿没保住,截肢了。
后来,我偷偷看过他几次,偷了我姑姑家几个咸鸭蛋给他,我吃蛋白,给他吃蛋黄。
不过他并不和我说话,也不吃东西,只是看着远处的窑厂坑发呆。
后来他变得越来越古怪,有人说他每天晚上去窑场坑烧纸钱,烧了一捆又一捆,有时候还对着河水说话,疯疯癫癫的。
我姑姑也说,这个孩子疯了,不让我跟他玩。
再后来,哑巴家就发财了。
他们家发的财非常邪门,说是他们家院墙塌了,大哑巴去检查时,竟发现墙底下埋着一个大瓮,
大瓮有半人高,里面全是银元宝,以及袁大头。
也有人说胡说八道,大哑巴家以前是乱坟岗子,除非是给死人烧得元宝、洋钱!
有天晚上,大哑巴晚上来找我,让我去他家,到了他们家院子,就看见小哑巴坐在院子里。
他对我点了点头,郑重地交给我一个小木匣子,里面是几枚银元宝和袁大头。
我不敢要,他却一把拽住我,说:拿着!这是我用一条腿换的!然后他又问我值不值?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自言自语了几句,又摇摇头,然后挥挥手让我走了。
走到大门时,就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声:小心窑厂坑!
第二天,他们家就搬走了,据说是连夜走的,除了那个大瓮,什么都没有带。
大家都说,他们是露了富,怕被人惦记,才悄悄走的,我却觉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小哑巴临走前的提醒,以及他说用一条腿换来的元宝,都让我觉得有些恐怖。
后来那个木匣子,我没敢跟姑姑说,偷偷藏在了床底下,有一年发大水时,屋子倒灌进了湖水,那个匣子和木床都给冲走了,倒也干净。
他走后,窑厂坑就开始闹鬼了,而且闹得很厉害。
第一次闹鬼,发生在卖香油的冯老头身上。
冯老头是一个很有趣的老人,他矮胖矮胖的,小脸从来都是红扑扑,笑眯眯的,他扛着一副很老的香油担子(这副担子是祖传的,已经传了几代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卖香油要串几个村子,所以他起得很早,天蒙蒙亮就要出发。路过窑场坑时,他觉得有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他没有跌倒,小秤上的秤砣却掉了下去,缓缓往前滚去。
冯老头紧走几步,想把秤砣捡起来,手刚碰到秤砣,那秤砣又翻了一个身,往下滚了几下,不动了。
冯老头要走过去,就觉得香油担子猛然一沉,像是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猛然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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