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临走之前, 她也曾见过他穿维和制服的样子。

却只是隔着手机屏幕的远距离通话而已。

那时她正出差在外，两个星期的总部培训，正好错过了他出发的日期。

封闭集训刚过, 他就给她发来消息。除了必须保密的部分, 其余的都事无巨细，一一交代清楚。

他回过一趟N市的父母家, 来去之间却干净利落，没捎带什么东西。

单位宿舍里那些私人物品，能存放的都还存放着, 稍微要紧些的，都被他留在了她的公寓——鞋子, 便服, 平板电脑, 还有他的几张银行卡……

密码她知道, 全都一样, 是两个人生日的组合。

没什么创意。

却又实实在在的, 好记。

“反正我去那边，这些都用不上。你要是有需要, 尽管拿去用。”他在电话视频里跟她说，还非要把卡里的数字也一一说个明白。

陆黎听不得这些细枝末节：“我才不动你这些老婆本。你要是真有诚意, 就到时候乖乖滚回来, 连人带身家都贴给我，一分一厘都不会让你跑了。”

男生被她说的, 舔着牙直乐：“行行行，好好好，一分一厘都不会少你的。”

镜头里，他特意换上发下来的维和制服给她看。

天蓝色的领巾, 天蓝色的贝雷帽，蓝得一片和平宁静。一点也想象不出它即将在一片动荡喧嚣中坚定穿梭的样子。

“怎么样？帅吧？”他把手机拿远了些，好让自己入镜的部分更多些。

背景里，是没有她在的她的小屋。灰蓝配红白的沙发盖布，他倚靠着的流氓兔抱枕，没少被他们两个用来相互攻击。

面对屏幕里的一脸得瑟，她捧着手机，深思熟虑了半天。

最后终于给出评价，自觉还挺中肯：“人倒是挺帅，就是黑了点儿，跟天蓝色有那么点不搭。”

“……”一脸得瑟瞬间成了不满意的哼哼，“你什么眼光？我可是我们队的形象代言。”

陆黎歪在酒店标间的单人床上，软乎乎的枕头抱在怀里，充作自家的趴趴熊。

她把下巴埋在临时趴趴熊的一角，笑眯眯地直点头：“对啊，这不正好说明，我眼光好到没话说么？”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独自在没有她的公寓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背起简单的行囊，报到去了远离国境的另一个地方。

等她回到小屋，见到的就只有留在沙发茶几上的他的那些物件，和整整齐齐叠在床尾的他穿过一晚的那身睡衣。

那是他的一身旧衣服，因为穿起来松款舒服，就被他充作居家时穿的睡衣睡裤。

灰白的纯棉短袖，黑色的纯棉单裤，惯常的配色，跟他今天在人家婚礼上穿的一样简单利索。

除了那顶多出来的帽子。

陆黎走在人群后，还在盯着前面那顶灰色的棒球帽发呆。

帽子后面，一指宽的袢带勒出的小片镂空，能看见他几乎全然青白的头皮。

啊……好像比印象中，他剃过最短的板寸还要短。明明挺在意发型的一个人……

奇妙的违和感。

可她刚来得及皱起眉头，走在前面的男生队伍，就停在了原地。

通往二楼三楼的电梯只有一台，迎面的电梯门打开，不大的容量，显然没法一口气装下他们男男女女十几口。

人群里，一直被人从身后盯着的男生，忽然伸出拇指，看似随意的，朝疑似视线投来的方向一指：“女生有人拿着行李，让她们坐电梯吧。”

说话时，头也没回。

光线暗淡的楼梯，就在电梯旁三步远的地方。台阶边沿，有黑黄相间的贴条，提醒每一级台阶的存在，以防行差踏错。

男生们自然没有异议。

有几个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朝后面瞥了一眼，也就跟着大部队，舍下电梯，朝楼梯口走去。

远远剩在人后，还要被多余围观几眼。

“……”陆黎扶着拖累了她一路的行李箱，还是坚持笑得一脸“多谢大家关照”的贤良淑德。

男生们脚程不慢，她们前脚刚踏上三楼的地毯，他们后脚就已经说笑着追到。

跟女生们一起乘电梯上来的服务生，带着大家，左右拐了两个弯，一路往收拾妥当的豪华大包间走。

两三人宽的走廊，灯光暧昧。

两边经过的包厢，隔音门紧闭，却仍听得见自缝隙中溢出的风格各异的鬼哭狼嚎。

这里的电梯，是前后双开门。

陆黎最后一个上的电梯，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正好，和后面跟上来的男生们无缝对接。

本就不怎么重的行李箱，压在厚厚的粗制地毯上，几乎声息全无。

庞同桌走在它的另一边，一手扶在她的背包上，持续贴心地为她保驾护航。

她自己却堪堪落后半步，一心二用的，听寻到了身后最靠近她的熟悉的脚步。

男生们的话题，已经开始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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