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欧阳凡瞳孔地震, 嘴唇颤动，一抹自嘲在嘴角一闪而过，显然在这一瞬间, 他就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一切都早有预示，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而已。

“红颜醉，他对你倒还算仁慈。”玄寂嘴角露出一抹冷漠的嘲弄，梨花瞳孔微缩, 忍不住挽住了玄寂的一只胳膊，神情紧张。

红颜醉是什么？玄寂哥哥为什么要说先生他快要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近些天来确实是觉得有些精力不济。”欧阳凡勉强笑笑，这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笑着笑着, 眼泪就落了下来。

一道血痕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他却恍然未觉。

“先生？”梨花禁不住抓紧了玄寂，望望欧阳凡又看看玄寂，面带征询之色。

玄寂伸手挡住他的眼睛, 与此同时，梨花的耳边传来扑通一声响，梨花心中一紧, 抓着玄寂的袖口想要避过去, 玄寂始终稳稳地捂住他的眼睛, 不要他看向欧阳凡。

“玄寂哥哥，先生他怎么了？”

“我没事, 我只是想回家了，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欧阳凡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眼前无比契合的两个人，眼底闪过一抹艳羡，声音依旧是平常温文尔雅的腔调。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语调, 听来却让人有一种想要落下泪来的感觉。

“还换吗？”玄寂垂眸看向欧阳凡，语气淡漠道，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好奇起了欧阳凡的回答。

“换。”欧阳凡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咽了气，手腕无力地垂在地板上。一袭月牙白的长袍沾上了猩红的鲜血，躺在冰冷寒凉的地砖上，看起来无比凄凉。

原本风华绝代的人到死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不得不说，情之一字，伤人太深。

窗外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豆大的雨滴沾湿了窗纸，晕出一抹深色。

“送他出去，”玄寂冷声开口，脚尖微点就要带着梨花飞出去，梨花却用瞬移术挣脱了出来。他刚站稳，就看到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砖上的欧阳凡，瞬间就呆立在了当场。

鲜血蜿蜒而下，红的血衬着洁白的地砖，看起来分外刺眼狰狞。

还未来得及反应，玄寂就重新将他拥在了怀中，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梨花的视线。

“玄寂哥哥，先生他怎么了？”梨花茫然地看向玄寂，然后又焦急地呼唤欧阳凡，“先生，先生你怎么了？”

欧阳凡不言不语，宛若一座无声的雕像。

“到底怎么了？”一股寒意涌上梨花的心头，眼神中也忍不住带了些仓惶。

“他死了，是计歇杀了他。”玄寂终于开口，他并不想让小梨花接触这些不好的事情，但是他既然已经看到了，总应该和他说清楚，免得他乱想。

“死了？”梨花禁不住想起来师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小脸忽的变得煞白，“人若是死了，就不能说话不能动了，而且身体会慢慢变冷，被埋进土里，活着的人也就再也见不到他，只能靠着过往缅怀。”

他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先生，他想要先生陪他说话。

梨花早就知道人都是会死的，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如此猝不及防直面好友的死亡就是另一回事了。之前会说会动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句冰冷冷的尸体，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玄寂哥哥，玄寂哥哥，你想想办法啊，小梨花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先生。”梨花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心里闷闷的，欧阳凡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他之前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忽然见不到他。

看到梨花的眼泪，玄寂有些吃味，但更多的还是心疼。他抱住梨花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安抚道：“太晚了，哥哥也没有办法。哥哥毕竟不是万能的。”

欧阳凡刚进来的时候，玄寂就看出他已经命不久矣，略一想就猜到了是谁下的毒。毕竟计歇的野心可谓是昭然若揭，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事事强于自己的师兄，哪怕这个师兄对他没有半点恶意，反而满是爱护之情。

只是没想到欧阳凡生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竟然是帮计歇求情，而且哪怕得知计歇想杀他，也依然没有改变主意。

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玄寂冷冷想道，蠢也就罢了，临死前还非要吓到小梨花一次，实在是不该，欧阳凡已死，这债也就只能从计歇身上讨了。

梨花忍不住抱紧了玄寂，将自己深深埋在了玄寂的怀里，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戏文里长叹的人生无常、朝夕幻灭是什么意思。人的生命原来会这么脆弱的吗？

那有朝一日，玄寂哥哥是不是也会像先生这样离开他，留下他一个人。一想到这样，梨花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像是刀割一般，再不敢想下去。

梨花仓惶地哭出了声来，玄寂身形一僵，眸光闪过一道寒意，但还是温声安慰道。

“放心，哥哥会帮他报仇的，”虽然欧阳凡可能并不想要，但那又如何呢？一个死人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他在意的也就只有怀中的这个人罢了。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