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远方的船只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玄寂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他又一次垂眸打量着自己周身的衣饰, 他今日特地换了一件暖黄色衣衫好压下平日里身上的冷意。

头上也没有戴发冠而是换了一根绣梨花的浅金色发带，头发半披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船终于到岸了，暗中布置的人手也都到了一早安排好的位置。玄寂深吸口气，想也不想得冲出马车车厢, 朝着帆船上而去，放眼望去，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 玄寂的心里咯噔一下。

颜大儒看着这位刚刚从马车上冲出来的后生，眸光一闪，心中暗道：这位想必就是梨花的兄长了，梨花长得就很是不错, 他这位兄长更是龙姿凤章，卓尔不群，非是一般人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一对人中龙凤的兄弟来。

“你就是梨花的兄长吧, 老夫颜士衡, 回乡、”颜大儒正要客套几句，缓和一下气氛, 玄寂冷眼一瞥，颜大儒剩下的话就瞬间卡到了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心中禁不住惊疑不定。

这人到底是谁？按说他这一生已算是阅尽千帆，但还是未尝见过气势这样盛的年青人,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气势，还是在大齐初立时拜见太和帝的时候，这年轻人身上的气势竟然不遑多让，甚至隐隐还要超出不少。

这人到底是谁？大齐竟然还有这等人物。

颜大儒心中一紧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不会就是那位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可那位继位以来，宗室就被折腾得不轻，也没有听说他有关系好的亲兄弟啊。

玄寂没有理会颜大儒心里的惊涛骇浪，迈步向前，直接朝着船舱内而去，船舱中没有找到，他又上了另一侧的甲板，还是没有找道。

“梨花。”

短短的两个字里夹杂着情意，愧疚，难过和悲伤，最后最后这些情绪转为了浓浓的恨意和偏执。

你在船上看到了我？所以你提前跑掉了对吗？即使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水，即使明知道这样做很危险还是要离开我对吗？

连命都不要了对吗？

他忽然想起来在林若寒回京前，他们之前的那段对话，当时他还信心满满地觉得他能把小梨花带回来。

“不要痴心妄想。”他当时是这样对林若寒说的。

林若寒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眼眸里带着一丝灰败，“陛下说笑了，臣从不敢有这样的念头的，过往的种种早就教臣看清了，像臣这样的人是从来都得不到，也不配得到别人的善意的。也许在少年不更事的时候还曾经幻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会有一个人爱我。但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天真了，自然不会再怀有这样的念头。”

说到这里，林若寒的眸光波动了一下，“臣原以为陛下和臣会是一样的人。”

“朕同你不一样。”

想到这里，玄寂的心里忽然觉得很是讽刺，不一样吗？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终归是自己自以为是了。

他就像是一位独自在黑夜中行走的旅人，早已习惯了漫长无边的黑暗，也不觉得这黑暗有什么让人难以忍耐的，可不知何时有一缕光来到了他的身边，这光不算亮，却恰恰足够照亮他的心怀，就在他渐渐习惯于这样一份温暖和光明的时候，这光却也倏地一下收了回去，甚至比他来的时候还要突然、还要让人猝不及防。

原本被填满的心房变得空空荡荡，原本习以为常的黑暗，也变得让人难以忍受起来。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呢？之前说的不愿意离开难道都是骗人的吗？把我当做一个傻子来骗很有趣吗？

宁死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对吗？

我果然是不配有人倾心相待，真心而守对吗？

用瞬移术结法阵离开我吗？废了你的手，你应该就再无法结阵，再无法离开我了吧？

玄寂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酝酿着一场风暴，眼睛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冷笑一声，头上系着的淡金色发带应声而断，随着飘扬的东风，掉落在了波涛袅袅的雁江里。

他披散着头发，宛若要择人而噬的魔王，周围之人均是垂下头去，不敢看他。

……

咫尺天涯，明明是一瞬间却又好像过了很久。

梨花的心脏跳得极快，一丝明悟涌上心头，体内的灵力忽然向外喷涌而出，一道透明的波纹在四周闪过，虎鲸王锋利的牙齿咬在了空气上，发出金属相击的声音。梨花和老龟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师父？”

梨花刚刚死里逃生，还没有来得及喘匀气，就发现自己的师父柳无心正好就躺在自己面前不远的的一块大青石上，他的身上正死死压着一位身穿红衣的俊逸男子，两人纠缠在一起，关系看起来很不一般。

听到梨花的叫声，那红衣男子眸中的杀意散去，唇角勾出了一抹撩人的笑意。

“你就是梨花吧？”

“梨花快跑，这人是——唔、”

柳无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红衣男子堵住了嘴，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气音。

梨花愣了一下，仔仔细细将红衣男子打量了一遍。

第一次亲吻是一次约定，亲了那个人之后就不能够再亲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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