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刺杀

都城里通明的灯火陆续熄灭，月夜下，皇宫倒真像黑色泥潭，凤阁龙楼起起伏伏，连绵不绝，却不知这守卫森严的皇城之中，何处又发生何等污秽事物，又或是隐藏什么杀机。

天上，寥寥几颗星辰，相伴着冷白上弦月，一片黑色中，寂寥的几点光亮。

紫禁之颠，皇宫中一处传闻距离天空最近的观星台。宫内的重要祭祀都会在这里进行，被奉为最为高贵的一处观星台。

也是这里，每年都有不知多少风华女子，不堪宫里孤单又不受宠幸的皇妃，或是根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的秀女，从一跃而下，了结了年轻娇艳的生命。

就是这一个沾染了太多不甘和怨恨的地方，承载的却是最神圣的事。

有一件事，就连整夜在这里占卜的天师都不知道，白日里，从这观星台往北望下去，左相府邸就全部收在眼底。

扶着边缘石台，在这夜深人静本该就寝的时候，苍梧却独自站在这观星台上，看着夜里漆黑一片的安府。记得幼时夜里也来看过几次，那片府邸，夜里也是明亮的，很是华丽。

苍梧一直觉得，这就像是亘古的夙命定数，当年皇祖父建造这观星台，一定也是为了安家的某位先人，那人一定如子诺一样，是祸水，也是谪仙一样的人儿。

曾经他的父皇，每每深夜都要站在这里多时，也不过是为了看看那处，那物，那人…只是可惜，两位先皇都没有勇气，最后留下心中的那个人，让这遗憾代代相传…

想起幼时曾跟着父皇来过观星台，当时的他，身子还没有石台高，根本看不到石台之外的景色，只是他记得那时父皇周身散发的浓浓孤寂，让他觉得比夜风还要冷，比黑夜更深邃。

“左相之位，世代是安家的。梧儿，你能做到么？”

还记得当时父皇是这么说的…

其实他当时并不理解，也不懂，为什么那左相的尊位就一定要给安家，天下贤才多了去了！可是，就像被那股子孤寂感染了一样，他鬼使神差的点头，而且异常坚定。

先帝满意的拍了他的肩膀，第一次，牵着他的手一同走下了观星台。后来，苍梧知道了，他真正被承认了太子的身份，就是在那晚，观星台上。

那时父皇的语气，其实不是一国之君，而是一个孤单男人在嘱托，他要许给爱人永生永世的荣华富贵。

父皇一生都没有如愿获得自己的感情，作为一国之君，他只能时常站在这里观望，看着心爱的男人成亲，与夫人在偌大的安府里如胶似漆。看着心爱的男人纳妾，子孙满堂…

可是父皇也是自私的，他的在天之灵带走了他的爱人。

“子诺，朕有足够的勇气，拥有你，占据你，甚至，囚禁你…”

对着那片不知看了多少次的黑色地域，苍梧手指扣紧石台。没错，他不会如同父皇或是皇祖父那样放弃，他才不要一辈子只能默默守候，安子诺是他的，命中注定，他绝对不会放手。

就算子诺不是他的，他一国之君，抢也要抢到手！

是从何时起，有了这种强烈的占有欲？是那时在安府循着袅袅琴声，转入冷清后院见到那精致人儿的初遇？

不对，苍梧知道比那还早。

是他十岁生辰时，从喧闹宫宴偷跑到这里时那次。

当时晚会上的繁文缛节弄得他头疼，本就是十岁的孩童，正是贪玩的时候，怎么坐的住？从宴会上跑了出来，却又不知该去哪里玩…最后，出于好奇为何父皇每每独自到这里张望，身高已经达到可以看到石台之外风景的苍梧偷偷跑到了这里。

第一次在这观星台上看到了那个白衣孩子被两个稍大男孩推到，然后爬起来，再被推到，再自己爬起来…很倔强，让人不得不产生兴趣。

所以在可以亲选伴读的时侯，苍梧央求他父皇，一起去了安家，当时皇帝的脸色有些木然和无奈。他似乎已经想到了他最看重的儿子以后也会同他一样，跌倒在安府这个深潭。

当年观星台上，苍梧并没有看清安子诺的样子，却凭着感觉，确定那个在偏院弹琴的小孩儿就是那个倔强孩子。

……

“谁？”

苍梧的眼中没有了刚刚的款款情深，几乎是瞬间，那双眼变得冰冷无比，幽深如同被黑色浓雾笼罩，他的周身也弥漫出层层杀机。夜风吹起他金色龙袍，墨发在风中纠结，就像是来自沙场的杀神，在自己的领域被外人侵占后的难以抑制的愤怒。

“铮……”

利剑撕破空气的声音，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本想趁着皇帝失神的瞬间出手，却未想到居然会被察觉。可是利剑已出，便无法收手，成败得失抛却，剑指皇帝喉咙，倒是有点孤注一掷的感觉。

“杀朕…那便留下你的命。”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退出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