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深林逢云

林知焕先前在酒楼就喝了不少，鼓乐声一起，三人笑谈了一阵子，就醉得不省人事。

徐从弈喝得少，却也有些红脸。

谢三思趁他微眯起眼的时候瞧他。岁月给了徐从弈许多利剑，他比多年前初见时憔悴了太多，黑眼圈在白的透明的脸上显得极为浓重，让人提心吊胆，直想把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好好睡一觉。

徐从弈一手撑着头，发红的眼角温和地弯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念些诗词。

半天不见回应，他睁开眼，见与他对诗的林知焕早已后脑勺朝天，睡得不省人事。

他便打起精神，招来小厮，安排林知焕去船上其他房间里休息。

这种时候，让徐从弈与一个称不上熟识的武将独处，应当不太合适。谢三思犹豫再三，还是拱手告辞道：“想必徐大人也要休息了，今日我们不如就宿在船上。在下……”

“别走。”徐从弈忽然道。

谢三思一怔，浑身的血液都静止了。

徐从弈托着腮，手臂撑在窗边，江上带着湿意的风吹在他的衣袍上猎猎作响。

他轻声说，“花魁的舞蹈才刚要开始，这时候去休息，岂不是辜负了。”

谢三思于是回过神，试探着向前几步，与人共同站在窗边。

窗外的花魁拉着几艘船间的绳索，凌空舞动着，把手中鲜红的长绢缠绕其上。洁白如玉的足尖裸露着，几次都要触到汹涌的水面。

几艘船上的鼓掌叫好声不绝于耳。

“确实好看。”谢三思没话找话道。

“我有没有说过，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徐从弈被冷风吹得清醒了些，似有所感，突兀地问道。

谢三思愣了一下，干巴巴地回：“说过。”

“当时我就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长的那么像。”徐从弈浅浅地笑了一下，“像到我有时候都回不过神。”

“……”谢三思觉得心口闷闷地疼。

“后来我发现……你和他，也许不止是长得像。”徐从弈转过来，看了看谢三思的喉结处。

那里有当初在元晖面前用烛台烧灼的伤口。谢三思刻意遮挡，奈何喉结处实在有些高，还是有一半的褐色疤痕露在外面，看起来狰狞可怖。

谢三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捏了捏领子。

“很疼吧？那里。”徐从弈忽然道。

谢三思脸上闪过几分局促。他掩饰道：“还好，未曾伤及根本……”

徐从弈摇了摇头。

“伤口很深，虽不致失声，也或多或少，对

嗓音有些影响。”徐从弈笃定道，“伤疤狰狞虬结，应当不是刀剑划伤，而是火焰灼伤。”

谢三思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们军人，想必会很好地保护身上的脆弱处。究竟是何种境况，让谢大人的脖颈被火灼伤，周围却毫发无损？”徐从弈的语气隐约有些颤抖，“想必，是谢大人自己烧的。”

“……”谢三思本想说些什么，却一时半会想不出好的解释。他噎了一会儿，低下头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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