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伊喃喃低语：“难道是我叔叔？”

王珺道：“你们要杀容与，便以我为饵，将容与诱入夏国。可笑叔夏竟被自已的亲叔出卖，却懵然不知。张道衡在杀他之时，可是不曾手下留情的。顺手除掉我，我也能理解，但叔夏毕竟是你桓氏中人，连他都可能在此事中丧命，你们可曾对他手下留过情？”

桓伊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由地看桓玄一眼，见桓玄面色阴沉，他心里一凉，原来父亲竟是真的知道此事的。

“除去两国，北方已是魏国一家独大，谁都怕他，或许觉得只要能除去鬼帝，就算用桓叔夏和王玉卿陪葬也是值得的。将来晋国无论是谁当家，魏国都是强敌，尤其魏国还有一个能够役鬼的皇帝。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让容与死。我说的可对？”

桓玄默然不语。

桓伊心乱如麻，怪不得拓跋蓁当时拼着自已死也要杀死桓谦，他竟是为了他们两人。桓伊轻笑道：“我带着桓氏子弟到兰亭向你问责时，你一言不发。原来你不是为了庇护容与，你竟是为了庇护我与桓氏。”他似哭似笑，“你们两个，为何总是自作主张？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吗？你我自幼相交，难道我便那么不可信吗？”

王珺脸上掠过一抹歉意，“叔夏，我只是不想你为难。”

“所以你就宁愿被逐出家门？你这人，真的是……还有你……你们这两个人，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他泪流满面，众人大多都认识他许久，他与王珺并称江左连璧，一向是气度从容，云淡风清，如同今日这般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实在是前所未见。

桓玄皱眉道：“伊儿，你做什么？还不退下？”

桓伊虽然在哭，却笑道：“父亲，你敢说你并不知情吗？”

桓玄不说话。

桓伊道：“我是你的亲儿子啊！为了引诱玉卿，你连自已的亲儿子都出卖？”

桓玄怒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能除去魏帝，就算折损一两个桓氏子侄，又能如何？你是我儿子，也是桓氏之人。即是桓氏之人，便应该随时做好为桓氏牺牲的准备。”

桓伊无语，王珺淡淡地道：“但容与做过什么危害桓氏的事吗？不曾做过。你们只是怕他，只因他强大。因为怕他，便要杀他。他那时，除了叔夏外，一个桓氏之人都不认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你们便都不能放过他？”

桓玄道：“当时不曾做，以后必会做。若他不曾死，一直是魏帝，只怕江南半壁已是魏国的草场了。”

这话竟是让王珺想起了于陂斤，于陂斤杀魏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那些孩子长大了以后便会与我为敌，所以我要现在先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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