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除夕夜的夜晚璀璨非凡,各色烟花在墨一般的夜空炸开,燃起无数花火,又一瞬破灭。
耳边是烟花响起时的噪音,祁越点燃了一支烟,一只手臂抵在栏杆上,往下看,是万家灯火,路上并无一人。
有人停在了他的身后,没说话。
“为什么不去陪你爸妈?”祁越没有转身,但知道是谁。
年轻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声音又近了,片刻后,祁询站在了他的身旁。
“也不缺这一会儿。”
祁询不喜欢闻到烟味,看到他指尖明明灭灭的火光,只是皱了皱眉,“为什么要一直这么忍着?明明,你可以说出自己的意见的。”
以前是他忽略,或者不在意,但今天全程上了心目睹这一切之后,他才发觉祁越在他们整个家里扮演的角色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专横。
那个掌管着整个祁家经济命脉的人居然没什么话语权,除了去向他伸手要钱的时候,没什么人会在意他。
几乎人人都在避着祁越,包括那些没这么见过祁越却被父母耳濡目染的孩子们。
祁询不明白,如果换做是他,他早就要撂挑子不干了,或者干脆就摆明身份,让那些轻视他的人都妄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丝好处。
但,他的想法显然是和祁越并不相通,alpha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中显得模糊,看不清神情,他听到祁越哂笑了一声,并无恶意。
“天真。”男人口中吐出两个字。
祁询并不气恼。
他看着天外,声音淡淡,“至少,我是这么想的。刚刚我反驳大伯的时候他也并没说什么,这证明他是可以听得进去话的。”
祁越反问他,“那你觉得,如果当时我是第一个反驳他的人呢?”
“……”
祁询想了想,“会有什么不同吗?”
“不同就是,你犯了错,或者顶几句嘴,会有很多人替你说话。小姑会帮你,爷爷也会护着你,所有人都不觉得你说这句话有什么恶意。”
祁询沉默了。
手中的烟快燃尽了,祁越用略带薄茧的指尖慢慢碾碎了火点,带来了轻微的灼痛感,但他却自虐般地喜欢这样的感觉,这让他感到清醒,而且,真实。
这个世界对他从来就没那么友好,不时的疼痛能让他知道自己是谁。
“你是独生子,也是这一辈年龄最小的,没人会要求你做得多好,也没人会事无巨细地揣测你的一言一行。因为,你早就注定了能得到一切,没什么可以要争的。但我,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中途才被认回家的私生子,在你们认为那样肮脏复杂的贫民窟待了那么久,按照常理来说,是一定会沾染上不少劣质因子的。”
祁越慢慢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声音平静到令人心疼。
年轻人定定地看着远方的天空,烟火都散了,天边一片灰蒙蒙,灿烂之后留下的狼藉总是难堪,所以他不喜欢看烟火。
他记得,祁越刚来祁家的时候,穿着一身破破旧旧洗得发白的衣服,那个孩子比他高了小半头,却比他要瘦多了,整个人笼在不合身的衣服下,像是一匹瘦到只剩骨头的狼。
带他的保姆姐姐偷偷跟他说,那个新来的大伯的儿子看人很凶,对谁都不亲近,让他尽少接触。
所以,在祁越来这里的第一个新年前他都没怎么和祁越说过话。
当祁越主动跟他交谈、说外面的烟花很好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阳台看的时候,他甚至怀疑祁越是要把他骗到外面做什么。抛下了一句‘那有什么好看的’之后,他便回去找祁愿玩了。
后来,他才知道,祁越没来到祁家之前,是没见过那样璀璨多样的烟火的。
“你当初不也一样么?并不愿意接近我,其他的人也觉得我肯定做惯了打架斗殴小偷小摸的事情。就连我继母,在每次例行要问我学习情况的时候,都要提早把她房间里贵重的东西放好。”祁越说,“所以,我如果反驳了,那就是不尊重、没教养,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甚至,也许会有人认为我生了异心要自立门户,连宋迟秋买下娱乐公司的钱都会变成是我转移公司账目给他偷偷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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