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温雅的眸染上了一层栖霜,神色几经变化。
陆燕尔压根就没瞧见顾辞,反而仰起小脸。说:“行,不能让别人抢了我的花灯。”
楼君炎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放心,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陆燕尔恼怒自己的发髻会被他弄乱,本想一巴掌拍开,却不经意看到了顾辞和陆霜飞,假装抬手理了理鬓发,遮挡住视线,又快速转过身子,往楼君炎怀里缩了缩。
自我催眠,她可谁都没看见?
陆霜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方才那女子不就是如意阁遇到过的夫人么?纵容贴身侍婢肆意侮辱自己?又惹得闲王偏帮她?
自己最屈辱的日子莫过于那一天。
今儿个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与表哥逛灯会,心情稍稍宽慰了些,却不想又遇见了那个惹人生厌的女人,竟然还穿着那件她最想买的华服。
可恨!
自己倾心的衣物还是被她买走了。
陆霜飞恼恨地收回了视线,却又不禁多看了一眼护着那女人的红衣男子,清姿卓绝,眉如墨画,有匪君子,竟是不可多得的俊俏郎君,其风姿不亚于顾辞。
但那人眉宇之间有几分阴郁之色,远不如顾辞温润谦和。
她喜欢的始终都是顾辞这般的谦谦公子,待人永远温声和气,自己宛若被他捧在手心如掌上珍宝一样。
老头开始出上联,引得众人纷纷抛出答案。
对联,由简到难。
却不知为何,顾辞屡屡失误,一些简单的对联竟也让楼君炎占得了先机,毫无疑问,那只精巧可爱的小猪花灯最终花落于陆燕尔。
“承让!”
楼君炎淡漠地看了一眼顾辞,象征性地拱了拱手,然后拥着陆燕尔扬长而去。
而陆燕尔始终闷在楼君炎怀里,莹白的手指拎着憨态可爱的花灯,漫长的街道上,唯有那星星点点的光亮渐行渐消。
心爱的美衣被那女子穿了,看上的花灯也被那女子拿走了,陆霜飞暗恨地绞着手中帕子,手下不自觉用力,竟将帕子撕烂了。
可想而知,她的气劲儿有多大。
但她面上未曾显露分毫,抬眸见顾辞怔然出神,视线所及之处,正是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她轻扯顾辞的衣袖,温声问道:“表哥,你认识他们?”
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认识。”顾辞勾唇,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陆霜飞脑中千回百转,眼眸含笑,轻道:“那位美貌的夫人与她夫君是表哥的……朋友?”
“霜霜,你想多了,他们不是。”顾辞顿了顿,伸手在她的额鬓轻轻抚过,依旧浅笑着,“我原以为天下会有人对我始终深信不疑,却不想……呵。”
不堪一击!
百般试探!
若存了疑,何不直言而问?
顾辞的手缓缓落下,温润如玉的眸子竟凝聚着无法言喻的纠结,浅浅淡淡的,若朦胧云雾般教人看不穿,猜不透。
陆霜飞没来由的一慌:“表哥……”
“姐,阿辞表哥,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陆宗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累的直喘,不由分说地便将手撑在了顾辞肩上,顾辞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眉宇间隐约有丝不悦,转瞬即逝。
陆霜飞有些恼,轻瞪了陆宗元一眼:“小三,你来做什么?”
“姐,我们今天出来的够久了,你要是再不回去的话,我肯定会被爹娘打断腿的。”陆宗元喘着粗气道,“都快一个时辰了,来日方长。”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姐要会心上人,可却苦了他这个挡箭牌。
稍有不慎,便有伤筋动骨之嫌。
陆霜飞轻蹙眉头,今日不过趁着街上有灯会,又有陆宗元打掩护,才能与顾辞见上一面,知道自己无法在外逗留太久,她下意识地望向顾辞,心里隐隐期许着些什么,可他依旧只是浅笑着看她:
“天寒露重,回去吧。”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陆宗元一把拽着往国公府的方向而去:“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你忘了家里有守岁的传统?全家人要一起守岁的,我们若是扔了爹娘和大哥在家,错过了这最后的年岁关头,挨打受罚的肯定是老弟我。姐,你也可怜可怜弟弟,好吧?”
姑娘家细皮嫩肉,自己虽是个糙汉子,可那也是肉,棍棒落在身上,实打实的疼啊。
陆霜飞抿了抿唇,默默地跟在陆宗元身后,回头望去,竟只看见顾辞转瞬消失的背影。
感情真的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吗?
几年未见,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真的会变吗?
可在信中,他依旧是那个小时候将自己捧在手心的顾辞表哥啊,依稀浮现起一幕,那时他们都还小,可每次都是他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自己才会转身离去。
“咦,那人怎么好像是楼君炎?”
走至转角处时,陆宗元忽然看到一袭红衣的楼君炎驻足在前面,手里拎着盏花灯,竟是幼稚的猪状花灯,然后一个长得贼好看的小姑娘捧着包点心,笑盈盈地扑到他怀里,将吃食塞到他手上,小姑娘边走边吃,楼君炎脸上竟挂着宠溺的笑。
真是见鬼了。
这楼君炎在国子监向来不吝言笑,冷沉沉的,哪儿能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一样?
“楼君炎是谁?”陆霜飞忽然问道。
陆宗元抬了抬眼,指向前面拎着花灯穿着华贵的男人,嘀咕道:“就那人,但可能是我看错了。楼君炎是我们国子监的监生,平时一袭青衫,普普通通的,算是寒门学子的代表,怎么可能是前面那个穿着骚包的男子?定是看错了,看错了!”
那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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