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海云帆就惨了,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完全没能力躲避,大半的白粉悉数扑在了他脸上衣服上,那股子难闻的味道呛得他眼泪鼻涕直流。
楼君炎抬起袖子一闻,眸色骤然变得阴沉,竟是银蛇粉?
刚才泼他们银蛇粉的人早就跑远了,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杨潇和陆宗元坐在树干上见此一幕,皆愣了愣,竟被楼君炎躲了过去。
楼君炎抬头,冷冷地看过去。
陆宗元正好对上,不禁打了个寒颤,竟觉得那眼神如猝了冰锥子一样,让人不寒而栗。他扯了扯杨潇,心里直打退堂鼓:“要不,还是算了。”
杨潇没看见楼君炎森冷的眼神,想到自己摔得那样狼狈,嘴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必是那楼君炎搞得鬼,遂歪着嘴嚣张道:
“怕什么怕,你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再加上有潇爷我在,还怕他吃了你不成?”
说着,便对着树下的两人吼道:“快,快,全部放出来。”
八/九条滑溜溜的蛇从布袋里钻出,色彩艳丽,显然是剧毒的蛇,快速朝楼君炎的方向爬去。
刺啦一下,楼君炎抬手就将外衣脱掉扔到远处,正准备掠起身子时,竟被海云帆猛地抱住了,惊恐地叫着:“楼兄,蛇,蛇,有蛇啊。”
楼君炎脸色铁青:“脱衣服,是银蛇粉。”
“脱……”
海云帆惊骇,颤巍巍地解着衣服扣子,越急越慌越解不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那些蛇离他们越来越近,几乎拔腿就跑。
楼君炎脸色黑沉至极,一把拎起海云帆的后衣领,直接将他外衣撕了,又用衣服擦了擦他脸上的银蛇粉。
扬手,一丢。
最前面的五条蛇一跃而起,吐着鲜红的蛇信子,蛇头一伸,快如闪电地朝楼君炎咬去。
电光火石般。
楼君炎一掌劈开,拽起吓懵的海云帆快速朝国子监外面跑去,海云帆回过神来,扯着喉咙一路大声喊道:“祭酒大人,杨潇放蛇了,杨潇在国子监放蛇了。”
而杨潇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这么跑了,自己岂不是白费功夫?
陆宗元看着底下的蛇,咽了咽口水:“这些蛇怎么弄出去?完了,蔡老头肯定又要告黑状了!”
“这些蛇都拔了毒牙,又不是真的毒蛇。”
杨潇很是郁闷,这么大的见面礼怎就没有吓到楼君炎,树影窸窣间,杨潇奇怪地抬头,一道形如鬼魅的黑影极快掠过,吓了一跳,惨叫:“鬼啊。”
不出意料,直直地朝树下坠去,但千钧一发之际,本着纨绔兄弟有难同当的原则,一把拽住了陆宗元,难兄难弟谁也跑不掉。
世上就是有这么凑巧的事,两人正好落在海云帆满是银蛇粉的衣服上,方才被楼君炎劈晕过去的蛇苏醒,猛地流蹿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惊天动地。
国子监的学子大多数都是文弱的书生,群蛇乱舞,自己都躲避不及,哪儿敢上前替杨潇小公子驱蛇,好在杨潇适时地护住了脸,惨叫连连的在地上不断打滚,可那蛇死死地咬在了屁/股上。
方才落地的姿势,导致屁股上的衣服沾染了大量的银蛇粉,那两条蛇俨然将杨潇当成了最美味的食物,被银蛇粉刺激的蛇血沸腾,死不松蛇嘴。
“救命啊。”
陆宗元的情况稍微好些,打小被家里那个文武双全的大哥逼着晨练,身子骨比娇弱的杨潇杠摔,落在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迈开腿狂奔,三条蛇在身后狂追不休。
“大哥,救命啊。”
快跑出国子监大门时,陆宗元眼睛登时一亮,铆足了劲儿猛地扑到了陆宗兼跟前,四爪鱼般抱住亲爱的大哥,从没任何一刻觉得大哥如此亲切过。
而陆宗兼看到扑过来的毒蛇,迅速抽出马鞍上的佩刀,手起刀落,三条蛇瞬间被砍下蛇头,咕噜噜地滚在地上,溅起淋漓的鲜血。
陆宗兼是国公府嫡长子,自小喜好推理查案,便进了大理寺,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主要负责京城要案,正好休沐一日,便过来问问陆宗元在国子监的表现,却不想碰到了这等子事。
陆宗兼一把推开陆宗元,沉声问道:“小三,怎么回事?”
陆宗元顿时焉了,对兄长的亲切荡然无存,诺诺地不敢开口,忽然想到了,忙道:“大哥,还有杨潇,他也被蛇咬了,快救他。”
陆宗兼扫了他一眼,赶紧大步跨进国子监,而杨潇已被蔡文拿来的雄黄酒将蛇引开,屁股上一片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陆宗元瑟缩了一下,吓得更不敢说话了。
杨潇惨兮兮地趴在地上,抬头无力地望了一眼陆宗元,想说点什么可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又垂拉下脑袋。
蔡文见大理寺少卿来了,叹了口气,担忧道:“这可怎么办?杨大人肯定会追究国子监的责任,还有……”
一边是秦阁老推举来的楼君炎,一边是在朝中势力如日中天的杨家,甚是为难啊。
陆宗兼沉道:“先找医馆治伤,再换上干净的衣服,我送他回杨家。”
蔡文毕竟只是个小小的祭酒,杨潇又是杨家的宝贝疙瘩,毕竟是在国子监出的事,平时杨潇滋生事端,他动辄呵斥责罚,这些都无伤大雅,杨家自然寻不到他的错处。
可这回伤的这样惨,难保杨家不会追究。
既然国公府的嫡长子陆宗兼主动揽了过去,蔡文自然乐意,当即不甚感激:“此事,便有劳少卿大人了。”
陆宗兼淡声道:“蔡大人,客气。”
杨潇被抬去治伤,陆宗元抬腿就要跟去,却被陆宗兼冷声叫住了:“回来。”
陆宗兼专干查案了解案情的事儿,又将跟着这两个兔崽子作恶的另三个帮凶拎了过来,几番询问,再加上案发时其他目睹经过的监生反馈,便将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几乎没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杨潇和陆宗元如何从树上落下,坠落在哪个位置,地上的衣服又置于何处,又目测了楼君炎和海云帆所站之处。
杨潇是自己落下来,陆宗元又是被杨潇拽下来。
最后便知,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定是碰上了硬茬,偏生你没有任何证据能定人的罪。
陆宗兼沉着脸,看了一眼陆宗元:“自作孽!”
陆宗元苦着脸:“大哥,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要作弄的人叫楼君炎?”
“嗯,就是他。”
“以后少惹他。”
“知道了,大哥。”陆宗元闷闷的应道。
最后,等杨潇的伤没那么难看后,陆宗兼便命人将杨潇抬回了杨府,大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总之就是杨潇害人不成反而把自己给害了,差点将国公府的三公子也弄成了他那副田地,将国子监闹得个人仰马翻。
府里的老太太看着自己的金孙奄奄地躺在床上,心疼的直抹眼泪。
儿媳李氏看着儿子遭罪,心里也是疼的拉哗哗,忍不住埋怨杨仁康:“老爷,潇儿受了这么大的罪,我们就这么算了,非得让国子监……”
“胡闹!简直胡闹!”
杨仁康气的胡子直抖,“你看看你们将他养成什么样子了,不好好读书,做了错事,只一味地护着他。他杀人放火,你们要上赶着递刀子不成,国子监是什么地方,你还想追究人家的责任,单凭他胆大妄为在国子监放毒蛇,你就是告到皇上面前,也讨不得半点好处。杨家虽有贵妃娘娘护着,真以为事事都能保全他?”
李氏委屈道:“老爷,可潇儿他怎能凭白被蛇咬?”
“自作自受。”杨仁康气怒异常,自己放蛇被咬,还叫凭白无故?
他们老杨家究竟娶了这么个蠢货回来?
老太太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拐杖打在杨仁康身上:“你这个做父亲的,就是这么任人欺负你儿子?”
“母亲,你真是老糊涂了。”杨仁康简直气的脑门儿直疼,又不能责备老母亲,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杨潇,“好好在家里养伤,国子监暂时不去了。”
丢下这么一句,便甩门而去。
话说,杨仁康实在后悔的不行,早年忙于朝政,疏于教导杨潇,结果被后宅的妇人养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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