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楼君炎看不懂他眼中的拳拳深意,程厚礼只好自己上前,赔罪道:“阁老大人,你大驾寒舍,下官诚惶诚恐……”
秦守正不耐烦地挥手,打断程厚礼:“程大人,府上的茶确实是好茶,可喝多了,总是会反胃。”
换言之,你话太多,我一样反胃。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秦守正屁/股都没坐热,就听了程厚礼一箩筐奉承的话,又是鄙府招待不周,又是下官愚钝,又是自贬又是自夸,就没见京中哪个官员有他这般厚脸皮的。
程厚礼僵住,悄悄看了眼微满的茶水,实乃方才见到京中赫赫有名的秦阁老,太过激动忍不住手抖,不小心斟满了,倒茶不能斟满,实在是不敬之举。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下官失礼,实在是下官为阁老大人的浩然正气所震住,一时没注意,不小心给您斟满了,下官这就给您换一杯。”
楼君炎:“……”
这完全就是鸡同鸭讲,简直不忍直视。
楼君炎终于有些理解,为何程厚礼会解读不了下发的政令文书?
为了避免程厚礼话多错多,楼君炎抬眸,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茶水喝多了自然会反胃,不妨一开始便将茶水分流,一部分自嘴流入我们的胃,其余的再分而流之,如灌注于苗圃,又或者是用于其它方面。”
秦守正面色一沉,问道:“具体如何分流?”
楼君炎道:“分沙,分河,引水灌田,以此减灾。”
秦守正追问:“可否一劳永逸?”
楼君炎摇头:“想要永绝后患,必然投入极大,不论人力财力还是物力,没个五六年无法完成。”
程厚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都哪儿跟哪儿,自己怎么竟听不懂?
急煞人也。
而楼君炎说的是流江洪涝成灾的事,最近几年,河床的沙层淤泥越积越厚,水势年年升高,一到雨季就会爆发洪灾,居于流江流域的百姓苦不堪言,这也是秦守正时值告老还乡之前,最想要解决的事情。
这两年临近雨季,官府便会提前两月下令开闸泄洪,几乎将流江水泄掉一半,以此方式避免雨量蓄积过多。
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实乃下下策。
想要一劳永逸,难!
秦守正看着楼君炎,忽然笑了,紧锁的眉头随之舒展。
他走过去,亲自将楼君炎扶了起来,甚感欣慰地说了一句,“后生可畏!”
楼君炎眸色无波,拱手道:“草民僭越。”
秦守正深深地看了一眼楼君炎,而后走到桌案,执笔刷刷刷几笔,便写下一封推荐信,正要递给楼君炎时,突然顿了顿,问道:“如果你已经在朝为官,身侧人被无辜牵连下狱,你会如何做?”
楼君炎拧眉。
秦守正又补了一句,“身侧人泛指你的亲人,朋友,或者同僚,总之是与你休戚相关的人。”
楼君炎眸光幽邃,一字一句道:“我会借他人之手,他人之力!”
秦守正愣了愣,心绪复杂地将推荐信放入楼君炎手中,缓缓道:“秋后,去国子监!”
说完,转身便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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