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华容舟留在平南王府, 华容琅早早的就回了房, 最后屋子里面只剩下华容舟和华容瑨。
香炉里面的焚香早就燃烧殆尽了,这会儿门窗都通开,外头新鲜的空气窜了进来。
烛火闪烁, 仅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华容瑨, 华容舟有些紧张;手指一个劲地摩挲着衣袖子, 月白色的轻纱都被她卷成一个小卷儿, 松手又卷儿, 松手又卷儿, 反反复复。
华容瑨看在眼中。
这是华容舟紧张的时候惯有的小动作,小的时候每每做错了事就会如此, 她就低着头揪着衣服袖子。
现在不过盈盈十五, 华容舟的容貌已经初长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 明眸皓齿, 脸颊边氤氲红潮一线。
华容瑨正过头去:“这门亲事你怎么看?”
华容舟抽抽嘴角, 衣袖上的那个卷儿忽的打开,她大哥问她有什么用, 左不过最后还是自个儿一言堂定下了:“嫁给何人不是嫁,上京城中还有人愿意娶我吗?”
大哥一向不管府中事务, 上辈子也是因为华璇清那么一手造成她婚前失仪,自己乱了自己的名声,大哥这才开了宗祠将她踢出王府。
大哥和二哥不同,二哥青云出岫, 琼林玉树,腰间长配有玉器,崇洋君子之道;而大哥偏阴婺,浑身上下任何装饰都无,每个头发丝都是整整齐齐的竖在脑后。
若问经常带着什么,那便是一弯长刀。
小的时候也多亏的华容舟被蒙上了心,才敢往她大哥身边凑,现在她若是再斗胆往她大哥身边凑,说不定下一瞬大哥那柄弯刀就抹上她的脖子。
她打小的功夫除却父王教导了些,便是交由大哥,大哥宠她,往往会私下里放水让她练的舒坦些。
明明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的过往,真实到华容舟两辈子了都还清晰的刻在心间。
而华容瑨今日却并未带刀,听闻镇远侯今日来了府上,华容瑨只觉不对劲。
顾罹尘这人素来和平南王府没有瓜葛,突然留了下来还用了晚膳,其中必有隐情。
华容瑨只是没想到顾罹尘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娶华容舟。
求娶华容舟,看着眼前的姑娘此刻还颇为怨气的模样,华容瑨鹰眼如旧。
若是华容琅不熟悉华容舟现在说话之间带着这股气劲儿,那华容瑨便更是不熟悉了。他心间对华容舟怀有怨恨,可是又不自意地靠近华容舟,但在他面前这妹妹似乎一直没变。
华容舟不耐烦的时候,不悦就直接表现在脸上,纵使脸上藏着笑,眼尾也是微微下垂的。
烛火下一切都好似温缓了些,那些昔日的不悦和痛楚都在夜幕中被吞噬。
华容瑨摸索着手上的虎口,用力的揉搓着,难得的缓和了语气:“你若是不愿嫁,那就不嫁。”
华容舟假装不在意大哥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是想嫁的。
顾罹尘所提的亲事何尝不是一个好法子,她原本就担心仅仅是搬出来平南王府还不能杜绝前世的命运。
只要她一日不嫁人,那华璇清就有法子说服二哥把自己嫁给别人,上辈子所嫁之人就已经是个纨绔,这辈子估计着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她摸不准大哥的意思,到底是愿意让她嫁还是不嫁。
咬着牙想要做个决断,可这副模样在大哥眼中朱唇榴齿,的砾灿练,许久不曾打量华容舟,华容舟早就脱去昔日的稚气。
只是此刻少女颇为为难:“那我若是嫁了,对平南王府可有损失?”
“无……但是太子一脉和镇远侯向来不合,你若是嫁了过去璇清便也无法难为你。”
华容舟咬咬牙,素白的小牙刺在下唇,更是显得唇红齿白:“大哥也知华璇清一直为难我?”
原来她大哥一直都是知道华璇清的所作所为的,前世今生她都被华璇清夺了亲事,更是最后惨死在祠堂之中。
她所受肉身和心间的疼痛原来她大哥早是知晓的……
而那这般不闻不问则是准许了华璇清的作为。
想起前世所受的苦难,华容舟此刻恨不得一刀子刺进她大哥的胸间。
华容瑨究竟有没有心!
再对上华容瑨凝滞的眼眸,华容舟收敛钝痛的心头,表情晦涩,她看向华容瑨的目光好似是在怪物。
“既然如此,我更是要嫁……”
顾罹尘今日并未直接驾马回了东区,反是路上一拐拐进了长公主府,让公主已经年近半百,作为当今陛下的亲姐姐,慧敏长公主在颢景帝面前一向说话有份量。
而此刻慧敏长公主正颇为气恼的数落着顾罹尘。
“我说你要娶哪家姑娘不好,非要娶平南王府家的姑娘,那丫头刚刚为太子退了亲,你若娶她这算什么?”
颜如玉,气如兰,虽然年过五十,但是慧敏长公主仪静体闲,上京之中鲜少能有人这么惹她生气,也不敢惹她生气。
可这人偏生就是顾罹尘。
五年前不告而别跑去带兵守关也就算了,如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求她去找陛下。
“她现在自然不算什么,但是等到嫁于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心想娶她的,皇姑姑。”
顾罹尘眼疾手快的给长公主倒一杯茶,弯腰递过去,颇为恭顺的样子。
长公主虽然生气,但还是接过茶:“现在真的喊我姑姑了?那你说说你怎么就喜欢上华容舟了,你刚刚回上京多久地方都没待多熟呢,就看上别的姑娘家。想我前几日也算是吃得你一亏了,我说陛下怎么打开圣旨那般惊讶。”
最让长公主生气的就是顾罹尘居然把那个圣旨给私下用了;颢景帝赐下来的无字圣旨多么大的荣宠。
可他居然用来娶姑娘!
在紧要关头无字圣旨的用处可大了。
顾罹尘这性子像极了当今陛下,颢景帝在还没有坐上这王位之前也是如此,做事情随心所欲,只顾着自己快活……
“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你从小到大要做什么陛下没有答应,只是这次他说铁了心的要紧了你的婚事,只怕你是要亲自走一遭,但此前我再多替你走走。”
顾罹尘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还上前去给长公主捏捏肩膀捶捶腿:“那赐婚之事就多谢姑姑出手相助了。”
长公主乐得顾罹尘服侍,但故作不耐摆摆手:“小的时候给我捶腿揉肩也说的过去,现在年纪大了,你又去边关待了五年,一身虎劲儿的姑姑我可经受不住!”
顾罹尘但笑不语……
华容琅院子里琴声迭起。
王生伫立一旁颇为战战兢兢的模样,天外一点光彩也没有,月亮躲在云中泛起淡淡的月韵,星光不闪,整个月色沉沉,暮气压人。
今夜月色极为浅淡,《皎月吟》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二公子自打用过晚膳之后就在书房抚琴,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王生很是熟悉。
上回他去探望了四小姐回来的那日晚上,二公子也是这般,惆怅抚琴。
跟了二公子这么些年,二公子虽然面上沉静不动声色,但王生早已熟悉二公子内心的变化。
从王生的角度考量去,二公子一向和四小姐不亲近,今白日里太子宴会也不知四小姐又当如何,晚上的时候居然连镇远侯都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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