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令就是玩一个乐子罢了,一来二去倒也让众人瞧见彼此的文采如何。
在场众人都知道华容舟如何被赶出了山岚书院,又被皇家退了亲事;原本都以为会见到一个潦倒的姑娘,众人却没想到见着如此娇俏之景。
华容琅看在眼中,对坐的少女一连喝了七八杯酒,面色驼红,但那双眼还算清明,此刻也还能跟身边的姑娘进行交谈。
但是华容舟的确酒量不怎么样,自顾自的收拢桌上那几只娇俏的玉堂花,这会儿笑得肆意灿烂。
什么时候开始,华容舟对着他没有了笑意,什么时候开始,兄妹相向却总是以争吵而告终;但凡华容舟能学到华璇清的三分听话乖巧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
那一午后华容舟日光下素衣执伞,下颔微露而且言辞无状的模样时时在华容琅心头盘旋不去。
伞落之际,华容舟明明是含笑的唇角,流露出来的话却如此淬毒。
她说她嫉妒璇清……
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嫉妒。
华容舟自小在平南王府之中长大,父王和母妃的爱意全部灌输在了华容舟身上,而华璇清那时战战兢兢,在平南王府如履薄冰,就连想要读书都要背着小心着。
华容琅永远记得,不过才八岁的华璇清晚上悄悄敲开了他的门,低头鼓起全部勇气询问能不能借一本诗集。
华容琅自然借不出,因为华璇清索要的那本诗集被华容舟给拿去了,还未归还;次日桌前华容琅顺口问起,却被华容舟支支吾吾的给阻了。
还是夜间华璇清小心翼翼过来回复道诗集落了水,字迹都已经模糊了。
那本诗集子是前人呕心沥血之作,居然被华容舟简简单单落水而抹去了踪迹……
华容琅低垂眼眸,可是自己的视线却是死死地盯着华容舟的。
没有人比他更好奇华容舟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他原本让小厮过去找华容舟,就是给华容舟找了个梯子,让她自己抱怨两句,这边他也方便让她回来。
可是华容舟什么也没说,还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他不知那日所说自己会让她嫁人有何错处,可华容舟的岁数也到了,更何况以华容舟现在的名声,上京有名声的子弟谁还愿意主动娶她。
他仅当华容舟那日和他说的要搬出平南王府不过一时气话,等华容舟自己想通了还是会搬回来的,可是华容舟却死倔着,次日清晨就驾着马车搬出去了。
自打华容舟出了王府,华容琅的心情愈发的烦躁,夜夜弹琴,作画都不得舒解。
像是有什么失去了自己的掌控一般。
华容琅握紧了自己的手却握不住华容舟前头的路。
……
虽说华容舟红着脸,但楚燕知晓她这可没喝醉,瞧见华容舟似乎极喜欢怀中这玉堂花儿,便把自己桌上用作观赏的两枝也给华容舟递了过去。
来者不拒,华容舟开心的伸手接过,还侧着头咬了咬楚燕的耳朵:“你猜猜咱们的太子妃还有什么游戏等着咱们?”
“不管有什么游戏,左不过我今日是不参加的,坐在这儿看热闹就行,也就是你被她给盯上了……”
楚燕现在对这太子妃毫无好感,她本就不喜欢华璇清,端的是一副虚伪模样。
太子办宴,本就是等着众人玩得开心快活,顺带笼络人心;果然有人想搭上太子这根线的很快顺杆就爬,男席那边两个刚刚飞花令一时败北的公子哥站了出来:“文也斗过,不若各位一起玩投壶?”
“今日有些风儿,投壶也容易受了影响,不若我们换个游戏……”
其实今日的风儿并不喧嚣,吹拂在脸上还带着阳光中的暖意,但华容舟也不在乎他们玩什么,躲不过今日就缩着怂一些就可,紧要关头再出些丑……
场上几道男声争来抢去,最后竟要比射箭。
在场之人无异议,楚燕甚至还有几分兴奋,刚刚还说无论玩什么游戏都不参与,这会儿听说要比射箭,赶忙着就要上去。
太子拍板:“那便是射箭了,小喜子,去准备准备。”
华容舟摸着手上的花儿,脸颊边的燥热微微的降了下去,她刚刚不过只喝了一杯酒,其余的都是魏宁莜给她倒的清茶。
那虽然喝了一杯酒,但是意识还是在的,对面二哥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让他有几分不自意,而他旁边玄衣的顾罹尘也是目光毫无遮掩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顾罹尘刚刚那几句飞花令来的极妙。
若是顾罹尘在文采方面能和她二哥不分伯仲,他若走的是读书考取功名的路子,想必也是一路顺风,官运恒通。
这般想着,华容舟忽的抬眼,不料却和对面玄衣男子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不过二十有五,这等年纪在男席中算是岁数大,可是论官职,论军功,顾罹尘在崇朝国可谓后生可畏,年纪轻轻就官拜一品,还领了镇远侯的爵位;沙场磨砺五年,最终凯旋,顾罹尘的确气势了得。
小红暗自想要收回目光,也得亏之前她在顾罹尘面前没说错什么话,不然这般处境着实让人尴尬。
顾罹尘仿佛等着华容舟瞧她等了很久了,二人视线纠缠一时谁也没有侧开头,最后还是华容舟有些恼的低下头去。
手上揪着粉枝玉堂的花瓣,在手上都微微揉出汁液来,华容舟却无意识。
这人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这种眼神瞧着她,也不怕被人误会?
顾罹尘的确不怕人误会,刚刚华容舟瞧他一眼但又低头的模样着实取悦了他,甚至还从胸腔里发出两声低促的笑意。
一旁华容琅眼角微抽,旁边的镇远大将军突然春风十里,过境藏喜,莫不是听说要比射箭,恰巧对了武将的路子?
“不知将军何故忽然欣喜?”
顾罹尘心思简单,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低沉模样,端坐如松:“无事,只是想起府上的猫儿挠人的模样……”
华容舟刚刚那样子就像是府上那只白猫儿,伸着爪子想要挠人,但是一对上他的眼就活脱脱的怂了。
明明心里想要动手,却硬生生的要憋着;想要质问他,但是还需磨着爪子等着机会。
陆陆续续许多小太监过来摆好了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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