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高二下学期, 一开学就能嗅到紧张的氛围。
因为那是高三党们最后的拼命和冲刺, 即使隔着一个年级、一栋教学楼，那样粘稠而窒息的紧张氛围也难以控制渐渐把他们包围。
在这座围城里, 每个人都想冲破牢笼出去, 仿佛外头就是清新的空气和自由的味道。
薛定谔的自由。
在余盼盼清醒而恍如局外人的视角里，高二就像战场前的最后一丝喘息一样, 很快过去。
而转瞬将至的残酷高三, 如同被盖上盖子的火锅汤，咕噜咕噜着气泡声，将白茫茫而炙热到伤人的热气都狠狠地压抑在水面之下。
黑色的高三, 无声无息, 好像每一刻都在夜里，等不到光明的时刻。
可是随着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早, 班级里失眠的同学越来越多, 那场决定太多太多人命运的战役也近在眼前。
五月初，学校举行了一场隆重而又简陋的毕业典礼。
简陋得如同他们每周都有的一场升旗仪式，隆重在他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青春。
这就是传说中的仪式感吧。
余盼盼无声地叹口气, 而她何其有幸，能够经历两次这样的纪念。
远远的，余盼盼隔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看见了习元, 但却没有靠近, 而是隔着人山人海静悄悄地做了口型，加油。
走到这一步，不需要多余的分心, 他们都在全力以赴地努力走自己的路。
只是......
“盼盼，你笑什么呀？”耳边是陈萌好奇的问话，余盼盼笑弯了眼却没有回答。
在这一刻能看到他，到底还是很高兴的。
......
炎热的六月，考场没有空调，又不肯开风扇，简直是要了人的老命。
但是这个节骨眼，没人抱怨条件的恶劣，那些都是考完之后该吐槽的事情。
此时此刻，专心眼下。
走出最后一场考试的教室，看着大门口熙熙攘攘的家长，余盼盼还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这就，结束了？
按照学委在考前班群里发的地址，余盼盼向着聚会的地方出发，刚到没多久，突然一个重重的黑影飞奔过来，猛地跳到她身上。
“盼盼！！”
余盼盼吃力地接住人，然后往下扯，果不其然是陈红虹那个冒失的小混蛋，而她身后站着孔桥，很快把她给拉到一旁教训。
“你这样是很危险的，万一她没站稳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磕到了头怎么办？”
孔桥推了推眼镜，在平光镜的反光下，语气愈发严肃，活脱脱就像个教导主任。
而陈红虹则是蹲地抱头，可怜巴巴地，“别骂了别骂了，再骂孩子要傻了。”
余盼盼啧啧啧地摇了摇头，对此习以为常，陈红虹就是很爱乱来，以后没孔桥管着，也不知道还能闯出什么祸来。
陈萌的考场分得不好，有点偏僻，距离聚餐的地方也挺远，在门口总等也不像样，余盼盼给她发了几条消息说明情况，就带着陈红虹和孔桥上了楼。
包厢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人居然也不少，刚一走近听清楚他们在聊什么，余盼盼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还是陈红虹沉不住气，一脸被雷劈的表情，“卧槽你们真他妈有毒，考完还要对答案啊？”
学习委员干巴巴地笑了笑，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起身招呼人，“咳咳咳，那不聊这个，不聊这个了。来，都别站着了，快过来坐啊！”
高三的最后一次聚餐，是采用的AA制。
因为班上部分同学的家境，选择的餐馆也是很平价的地方，从这点看，组织这场聚会的班长和学委还是很有心，也很用心的。
余盼盼倒是完全可以负担得起这一次聚会的钱，但是她完全没有做出这样的提议。
因为她很清楚，钱能买到很多东西，但买不回别人的尊严。
现在可能是他们最穷的时候，但也是整个人最有希望的时候。
陆陆续续地，往日熟悉的同学们相继入场，这可能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人来得最齐的一次了。
至于下一次，或许就得展望一下三十周年了。
“干杯！”
四十五个玻璃杯碰撞在一起，至少此时此刻，山高水长，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毕业快乐！
***
热闹的夜晚灯火不歇、人流如织，往常到点会清冷下来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和他们同龄相仿的人，彻夜狂欢、不肯散场。
今晚也真是疯狂，大家像是有今天没明日一样，续摊都续了好几轮，从烧烤杀到KTV。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余盼盼偷偷换上了一只碧绿色的喇叭样式耳钉。
都说学生时代的秘密，如果不能及时说出来，就会带进坟墓里，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想要听听看。
陈萌喝的有些醉了，靠在她肩头，还在不停地拨动着耳钉。
余盼盼看着她一如往常的笑脸，表情却蓦地僵住，心里泛起了心疼。
——我会不会考砸了？会不会读不了大学？
——舍不得盼盼，好舍不得大家。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明明心底迷茫慌乱、不知所措，但是脸上却依旧能带着笑颜，这就是萌妹啊。
余盼盼低头认真地看着陈萌的眼睛，“陈萌，你听我说。”
“你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子，能够和你做朋友我好高兴。放心，你考上了一所特别特别好的大学，别舍不得我，毕业了我们还会是朋友......”
陈萌目光愕然，像是没想到余盼盼会突然说这些，几个呼吸间眼眶就有点湿润了。
陈红虹猛地从余盼盼身后，锁喉，“哎呀，不要讲这么煽情的话，恶心巴拉的，来喝酒啊！”
其实陈红虹控制过力道的，但还是很快被孔桥掀开了手，一把扔到沙发上，“说了不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你怎么又不听！”
余盼盼和孔桥的目光直视一瞬，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声。
——以后分开了，这冒失的家伙要怎么办啊。
——那就报一个大学，别分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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