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他都这样了,他们仍不肯放过他?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坏事,要让他们恨不能剥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再在他伶仃不堪的骨头上狠狠踩上两脚?
梁旖在一瞬间,几乎怨毒了这世间除了穆霄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
愤怒、委屈、憎恨一齐充斥着她的胸口,她紧紧抱住那个想要退缩躲避的男人,流着泪对还在议论纷纷的丫鬟仆从大吼:“滚!”
“你们都给我滚啊!”
她双目猩红,头发散乱,声音凄凉尖利如被活活剥了皮的母兽,胸口急促地起伏,恶狠狠瞪着那些被她吓得愣怔不敢吱声的下人们。
后来小桃说,她的小姐,一直温柔内向、懂事乖巧的小姐,一辈子就发了那么一次火,是为了方府里,从不被下人敬仰尊重的木头少爷。
她从小就和小姐一同长大,在小姐出嫁时作了陪嫁丫鬟,后来又作了小小姐和小少爷的教养妈妈,是陪在小姐身边最长最久的人。可唯有在那一天,在小姐发了疯似的护着身后男人的那天,她才像是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鲜活完整的小姐。
很久很久以后,小桃这个名字没人叫了,活泼伶俐的小丫鬟变成了倚在凭几上打着蒲扇的老婆婆。她在炽烈的阳光下,眯眼看巷口追逐打闹的小孩子,小小的女孩儿走路还不稳,摇晃着跌倒在地,咧着嚯了牙的小嘴放声大哭,爹爹哄没有用娘亲哄没有用祖母哄也没用,直到下学回来的少年手忙脚乱地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她才抽抽搭搭搂着他的脖子止住哭声。
她忽然想起来,当年小姐还是个初到方府的小团子时,因为想自己的娘亲没日没夜的哭,老爷哄没用夫人哄没用逾明少爷哄也没用。只有那个藏在廊后戴着木头面具的少年,趁着无人注意,偷偷揭开面具对着小团子做出滑稽的鬼脸,哭岔了气的小姐才打着哭嗝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这时才终于明白,她的小姐与木头少爷,和巷口的小姑娘与少年是一样的。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彼此的一部分,不能分开,他们只有在对方面前才会变得真实生动,只有相互依偎拥抱才能取暖存活。
可当时,包括她的所有人,都只是以为,小姐跟着木头少爷一同疯了。
人群四下散去,梁旖仍旧狠狠咬着下唇,把穆霄牢牢护在身后,血腥气漫在嘴里,可她却不肯松动半分。
因为她实在太痛了啊,从手指尖到心口没有一处不痛得让她失去理智,她恨不能把自己剁成千万块才堪堪能止住四肢百骸泛起的疼痛与绝望。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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