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这样的天气再加上暴雨侵袭，寒流的速度很快就能侵入全身。李振熙举着伞的手臂有些酸涩，却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原地。从刚才到现在，他都只是觉得那个皱着眉头让他离开的男生一定和当初的自己与信佑有着不可分离的联系。不管是从他隐约的样貌还是说话时的语气，都会牵扯出某段被遗失的回忆。

肺部聚集着大片的空气，他抬起头望向熟悉的楼层。昏暗的光线让他分不清那里面是否有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打消了之前家访的念头就此离开。

在所有人心里这个夜足够漫长，漫长到足以让两颗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无法复原。

张信佑捂着冰冷刺痛的胸口从朴宅跑出来，脚步酿跄的险些摔倒。迷离的视线完全模糊了眼前的事物，他看不清楚只能凭着身体本能最后的意识往外小跑着。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超出负荷的重力，他皱着眉头闷哼一声跌进了路边积蓄的水潭。

厚重的呼吸声回响在耳边，很清晰很清晰。他一直紧紧地捂着胸口的地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从胃部牵扯出的一阵猛烈的刺痛由感觉神经快速地传递到大脑和心脏，他只能不断地喘息着，以免自己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而突然死去。

磅礴的大雨浇灌在他的全身，冰凉的雨水冲击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眼睛被冲的睁不开，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身后的那座大宅里传出的尖叫和喧闹，乱作一团。而他只是躺在大雨里，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凄冷地闻着空气里渐渐凝滞的血腥味，满意又苦涩地笑了。

那些滚烫灼热的鲜血沿着他的脸颊混合着冰凉刺骨的雨水滚落进水潭里，泥泞的地面很快被红色笼罩。他抬起无力的手臂，慢慢抚摸上那些粘稠的液体，指腹和脸颊柔软的皮肤间传来的黏腻感让他忍不住埋着头干呕起来。

可惜胃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刺激性的酒液，别的再也吐不出什么。他嘲笑般地大笑着，空旷的上空一直回响着他凄凉的笑声。可是随着大雨不停地坠落，那寂寥的笑声里又掺杂了许多哽咽。

【张信佑，你……】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举着雨伞的手指有些僵硬。他怔怔地望着那个落魄的身影，一时间表情凝固在脸上。没有可怜，没有同情。只是惊讶和心疼，快速的蔓延全身。

张信佑就好像没听见似的，两只手掌撑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磨出了血印。他的下巴上不停地滴着水，肮脏腥臭的血迹也被雨水冲洗的面目全非。

不见他回应，朴东元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昏暗的灯光本来就模糊不清，更何况现在还下着大雨。他低着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决定离开，可是心里总是带着一股子怀疑，最终还是打算走上前看看。

【信佑、张信佑……】他的手掌刚刚碰到他的肩膀，温暖的掌心就脱离了他的身体。他惊讶地看着张信佑慌张的侧脸从视线里快速消失，然后大雨一瞬间笼罩了眼前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握着伞柄的手微颤着险些松开。为什么会莫名地心疼那孩子，明明之前就没怎么见过。为什么看见他淋雨会忍不住为他撑伞，为什么会担心他感冒生病，为什么会因为他苍白的脸而难过，为什么自己刚刚叫出信佑的时候会觉得那样熟悉，明明就不是那种相熟多年的关系，为什么……

为什么在刚才那样的瞬间，我想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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