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顺州的天，十月末的晨风带着一股霜冷，叫人错觉是不是要入冬，但在元家祖宅内，未燃尽的院舍中，四周的温度如三伏天一样，逼的人热汗直下。

赵小渔是被热醒的，整个人觉得昏沉沉的。

睁开眼前先是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之后便是一股浓重的火油炭烧，她这才惊觉得自己的处境，从宋慕青的怀里脱身。

“醒了？”宋慕青自然松开手，还搀了她一把，赵小渔腿伤未愈也就这么附着他，掩藏着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意，将注意力投放在了元正业父子身上，便听到了那句问话。

“当年京城来的贵客是何人？”

宁云霆重复了一遍，随着话音落下，元少康的痛喊声响起，他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那儿瑟瑟发抖，他的头顶，长枫面无表情的举着个木桶，里面的水尽数浇灌在了他身上。

“康儿！”元正业想要触碰却又不能，元少康身上没一处是完好的，什么东西落下都是折磨。

地上隐隐有着一滩血迹，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那是什么？”赵小渔认得元老爷，远远瞧见过，可都是意气风发时的模样，哪见过这么狼狈的，还有那元少康，若非还认得点他的衣服，她如何都想不到眼前这似人非人的东西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家伙。

“盐水。”林怀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怀疑他们还准备了辣椒水。”

赵小渔想到辣椒水浇到伤口那滋味，自己都忍不住抖了下，随即看四周围，感叹了句：“这烧的可真彻底啊，太可惜了，值好多钱的。”

宋慕青看她面色如常，问了句：“你不记得自己昏睡前的事了？”

“我昏睡了？”赵小渔愣了愣，又问，“我怎么会昏睡的，我明明……”

再往前去细想，赵小渔却只记得自己和林少爷到了这边院子，看到屋子都烧起来了，之后的事，她不记得了。

“不知你想什么，还想往火堆里走，冰块脸赶到拦住了你。”林怀甫轻啧了声，“这家伙抱了你都起码两个时辰。”

林怀甫意在说宋慕青图谋不轨，可赵小渔却烫了脸颊，她克制着看向宋慕青，声音都不自觉的柔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宋慕青见她什么都没想起来，淡淡道：“等。”

等什么？

等元正业的回话。

宁云霆十分的有耐心，他们不回答他就等着，等元正业看不下去自己儿子受折磨。

在元少康终于撑不住晕倒时，元正业看着宁云霆道：“你说的贵客，我不相识。”

“不相识他是如何联系的你，你说此事与你无关，总该无关的样子，你不相识，宁家的事便是你一人所为。”

元正业脸色瞬时僵凝：“他派人前来联系的。”

“何人？”

“曹……曹大人。”

宁云霆冷笑：“曹大人让你找连淮寨二当家杀尽宁家人，你就杀，曹大人允了你什么好处？”

“自然，自然是宁家的家业。”

话音未落元正业“啊”的一声，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他的腿上被狠狠扎入了一刀，疼的直哆嗦。

“你真以为你什么都不交代，我就不会要你性命？”宁云霆手中多了一瓶药，在手中缓缓把玩着，“六月十八，睿亲王来到明州，你夜半拜访，没过几日就宴请了客人，那位京城的贵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元正业疼的浑身是汗，说不出话来，他紧盯着宁云霆手中的瓶子，自觉生已无望。

于是，元正业也发了狠：“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今日府外尽是官员，顺州之地，你以为从这里你能逃得了，知是睿亲王来过明州又能如何，宁家当年那桩‘凤眼无珠’的案子，本就该落的满门抄斩，如今要是有人知道宁家还有后人存活，还犯了数条人命，你且看还能活多久？”

提到凤眼无珠案，宁云霆周身淡漠的气质瞬时变化，远比这夜色更沉郁，那双深眸中藏着的暗涌，忽的盯住了元正业，哈哈大笑：“你可知我为何选在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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