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觉悟不够

几天后的某夜，季嬴知对自己将章尤转移的决定感到非常庆幸，因为那晚，他们遭到了黑衣人的袭击。那些黑衣人一出现就直奔主题，掀开黑布之后发现没有人，想跑，被一直警觉着的季嬴知抓了个正着。

最后自然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季嬴知却不在意这些，他仍赶着那辆马车，马车还用黑布盖着。没多久那些黑衣人卷土重来，掀开了黑布，又掀翻几辆装着茅草的车，一无所获，迅速撤离。

如此反复多次，连守着粮草的士兵都开始有所警觉，不再轻易被攻破防线了，那些黑衣人仍未找到章尤的踪迹。

章尤虽在东齐国留下许多暗桩，可要明目张胆的抢走一个人，倒还没那么容易。大队已离边关不远，季嬴知加快了速度，令士兵连夜赶路，终于在被黑衣人骚扰了六次后的某天夜晚，赶至东齐最北边的禹冲关。

来时只想着赶紧躲开黑衣人，一时忘了边关还有卫俞在等着，待他跪在卫俞身前之时，才恍惚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臣季嬴知，参见陛下！”季嬴知身穿盔甲，右膝跪地，不卑不亢。

卫俞坐于上首，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半晌没叫他起来。闻声原本还站在卫俞身旁，见此情形，无声退了出去，帐内再无其余闲杂人等。

季嬴知呼吸慢慢急促，卫俞这算什么？给他一个下马威？他都接了这狗屁将军的位置，也听命来了边关，卫俞还想怎么罚他？

腹诽许久，前方有一个阴影渐渐靠近。季嬴知只看见卫俞的黑色靴子，见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心中诧异，满身的戒备消散许多。

那双黑色的靴子在他眼前不远处停下，卫俞平淡的声音从他头顶前传来，“季嬴知，季明已，你抬头看着朕。”

一听这话季嬴知更加惊讶，不对……季嬴知缓缓抬头，卫俞不对劲……渐渐与卫俞对视，他……怎会如此憔悴？

方才季嬴知一直没有正眼看卫俞，此时虽背着光，但两人面对面，他自然将卫俞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两人已近两年未见，但他时常听见卫俞的消息，这人在京阳大杀四方，以雷霆手段夺得王位，自然是意气风发的，如今这满眼血丝，面容瘦黄的人，怎可能是他？

“我问你，”卫俞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倚靠的东西，微微倾身，一手撑着季嬴知的肩膀，在他身前随意坐下，“你既抓了章尤，为何要带着他藏起来？”

他平静与季嬴知对视，季嬴知反倒有些无措，“臣……”这卫俞，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知晓，你不过是想要那一纸和离书，你不过是想逃罢了……”卫俞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反倒有些自嘲，“玄止国强军压境，用炸药攻城，逼得我一退再退，东齐多少将士死于战火，季明已，你虽不是东齐人，但你当真没有心吗？”

“……”强军压境？怎么可能，他收到的消息根本不是这样！

“你明知若有卫良在手，我军必占得先机，却迟迟不肯现身，若没有朕的诏令，你便准备躲一辈子？”卫俞语气渐渐强硬起来，“还是说，事到如今，你还想护着他！”

“不！”原本被说得哑口无言的季嬴知脱口而出，随即坚定道：“臣对那贼人，绝对没有包庇之心！”

这态度显然取悦了卫俞，他又恢复初时那平静的表情，“你放心，朕既下了诏令，如今你便是镇守边关的北威将军，再无人敢提及你从前的身份。”

“谢陛下。”这卫俞，难道真的变了性？

“你退下吧。”卫俞不再看他，垂头道。

皇帝还坐着，他这么大喇喇站起来，真的可以？季嬴知犹豫道：“陛下……地上凉，莫伤了身子。”

卫俞没答话，朝他伸出一只手。

季嬴知：？

卫俞看出他的疑惑，道：“拉朕起来。”

卫俞手掌温热，手背上还有几道没有愈合的小口子，比从前要瘦了许多，但还是有力的。他站起来之后便松开季嬴知，没有半点要为难他的意思。

季嬴知收回被握得火辣辣的手，看卫俞慢吞吞往座椅前挪，盯着他的背影恍然道：“臣告退。”

“前些日子带兵出阵伤了腿，还用不上力气，没什么大碍。”

“是，臣告退。”退出军帐，季嬴知脑子里还回响着卫俞的话，带兵出阵？他来这边关，难道不是当吉祥物的吗？哪有吉祥物急吼吼往前面冲的，这人真的脑子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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