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破碎
顾言和左晴赶到医院二楼的时候, 左纪刚好从抽血科室出来, 手肘窝的血止住了,他便拿开棉签扔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看着一晚没见,脸色明显苍白许多的左纪, 顾言鼻尖一下子就泛酸了。
“左纪。”他哽咽的喊了声, 一时迈不动步,站在原地,隔着几米远看他。
左纪扔完垃圾,忽然听到顾言的声音, 蓦地抬头。见顾言眼眶泛红, 他鼻尖也一下子酸了,眼睛有些发热,不过心里很软, 软成了一汪水,抬手对顾言一招,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言言, 过来。”
顾言吸了吸鼻子, 咬着下嘴唇, 一步步走近他, 距离三步之遥,左纪跨前一步,一把将他拉到怀里,珍重又疼惜的抱住他,左手环着他的背, 右手盖在他的后脑勺上,“言言,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周围有很多其他病人,都在看着他们,坐在一边休息椅的左爷爷也站了起来,和左晴一起望着他们,但顾言觉得无所谓,也不害羞,紧紧的回抱住左纪,将脸颊在他脖颈间蹭了蹭:“你没事就好。医生有说什么吗?”
之前的电话里左爷爷就跟他们说过了,陈舒给左纪用了迷药,左老爷子怕陈舒极端起来,乱用药,拦下左纪他们后,他就先带着左纪来医院做检查了。
“还没,刚抽完血,要等个一小时才拿结果。”左纪用唇轻轻的碰触了下顾言柔软的头发,不舍得放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几分:“别担心,我觉得身体挺好的,应该没问题,就是爷爷不放心,非要我来检查一下。”
“当然要检查,这又不是儿戏。”顾言想到什么,推开左纪:“除了抽血,还要检查别的吗?”
左纪眼中浮上几分无奈:“还要,爷爷让我做个全身体检。”
正说到老爷子,他就走过来了,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又不是要生离死别了,至于抱成这样吗?”
“就是嘛,哥,你都不抱我。”左晴早就哭了,眼睛比顾言还红。
左纪揉了揉她的脑袋,“哭什么,丑死了。”
嘴里嫌弃着,还是抱了下妹妹。
左晴憋回去的眼泪,再次倾泻而下,揪着左纪的衣服,哭得压抑又痛苦。
这些眼泪,左纪知道不止是因为他,还有那个已经离开的母亲。
被老爷子拦下后,陈舒就自己开着车离开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电话也打不通。
左爷爷心疼的看着两个孩子,侧过身,抬手抹了抹泪。
顾言默默递了张纸给左爷爷。
陪着左纪做完全身检查,他们就回左家老宅了,等结果出来,会有医生给他们打电话。
老宅的位置要偏远一些,离晨高比较远,是没陈舒的别墅地理位置好,但左爷爷完全不敢让两个孩子回去,只能接到自己的老宅里。
三个孩子都急出了汗,左爷爷赶他们去洗个热水澡,去掉一身乏,然后吩咐厨师弄点清淡爽口的饭菜。
顾言没有衣服,左纪拿了件自己的给他穿,要偏大一些,不过T恤大一点没有关系。
从浴室出来,顾言看到在客房洗完澡的左纪已经坐在沙发上,头发没有吹,也没有擦干,就那么任由它湿着,疲倦的仰靠着,走近了,发现他没有睡觉,而是睁着无神的双眼盯着天花板。
顾言拿下擦头发的毛巾,坐到左纪身边:“左纪,你头发不擦干容易感冒,我帮你擦一下吧。”
左纪听到他的声音,脖子缓慢的转向他,浅色的子瞳如深夜下的大海,深邃浩瀚,叫人看不透,猜不着。
顾言知道他心情低落,不在乎他不回答,又柔声说:“我帮你擦一下吧,很快的。”
上手抓住左纪的手腕,微微用力拉了下。
这一拉,还真的拉动了。
左纪很听话的坐直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不说话。
顾言被看得有些脸红,不过见他不排斥,就先跪坐起来给他擦头发,前不久左纪剪过头发,没有之前那么长了,随便擦几下,已然半干。
毛巾擦了两个人的头发,已经湿透,再擦下去,效果不大,顾言刚要说可以了,腰一下子被左纪抱住,越抱越紧,脸也埋进他的颈窝,任性的用气息灼烧他的脖子。
左纪很少有这么无精打采的时候,他总是吊儿郎当,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即使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他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伤心脆弱。
可现在的他,却在他的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像动物一样,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露给他看,只露给他看。
顾言的心泛起细细密密的酸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同时扎向他,一开始不怎么疼,越是品味越是疼得厉害。
将毛巾搭在沙发上,顾言轻轻抚上左纪的头发后背,温柔细心耐心的给他顺着毛。
没有声音,却一点不觉得尴尬,只有缓缓流淌而出的岁月静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左晴在外面喊:“哥,小老师,爷爷叫你们下楼吃饭了。”
怀里的左纪终于动了,他应了声,“知道了。”
“快一点啊,不然菜都凉了。”左晴又说了声才转身下楼。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左纪缓缓从顾言怀里起来,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的笑道:“言言,谢谢你。”
顾言脸有些红:“没什么,你如果有什么想要宣泄的,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憋着。”
“不怕被我当垃圾桶?”左纪挑眉问道。
顾言看他精神好了些,故意耸了耸肩,无奈的说:“谁叫我是你男朋友呢,听另一半抱怨,也是职责范围之内吧。”
一句男朋友,让左纪落寞的情绪又消散几分,他将顾言推到沙发上抵着,低头紧紧锁着他:“言言,我喜欢听你说男朋友,再说一次。”
“有什么好说的。”顾言心跳加速,睫毛颤了两下,眼珠子转到一边,不敢对上左纪幽邃的目光。
“再说一次嘛,说我是你男朋友。”左纪仗着脸皮厚又在撒娇。
顾言被他臊得不自在,但又想到他经历的事情,还是为他妥协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你是我的男朋友,纪哥哥。”
附赠的三个字,把左纪喊愣了,不过很快涌来的便是感动。
他当然知道顾言在哄他。也知道为何在哄他。
言言啊……
左纪轻轻啄了下顾言发红的耳朵:“言言,谢谢你。”
顾言耳朵彻底红透。
饭桌上,大家都吃得很安静,谁也没开口说话,吃完了,左爷爷将他们叫到书房,“我知道你们好奇阿舒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坐下吧,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原来是左家的家事,顾言拘谨道:“我先出去吧。”
刚要转身走,左纪一把拉住他:“都是一家人了,你不用走。”
“什么一家人。”顾言很不好意思的低嗔了左纪一句,左纪睁着眼,十分认真的说:“当然是一家人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言言,你不会是想着拿我当跳板,以后把我踹了吧。”
“你说些什么呢。”左纪的宣言,顾言听在心里当然高兴,可是这还有左爷爷和左晴在呢,哪里是说这种情话的时候。
左爷爷爽朗的笑了两声,“好了,小言你坐下吧,你跟小纪在恋爱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是很支持小纪的,也很喜欢你,你们两个谈恋爱不用有负担。”
左爷爷这么说了,顾言只好被左纪拉着手坐下。
以往这时候,左晴一定会惊喜的跳起来,开心的打趣左纪和顾言,但现在她一言不发,双手互相抠着,神色凝重。
顾言和左纪也不再闹,安静的坐着听左爷爷娓娓道来。
陈舒和左纪他爸是大学同学,同系同班,两人当年一个美一个帅,算是他们财经管理系有名的班级情侣。
两人感情也很好,一边读书,一边谈恋爱,毕业后,两人直接领了证。
那时候左爷爷的公司濒临破产,是左纪他爸和陈舒两人一起救活的,尤其是陈舒,她有很敏锐的市场洞悉力,总能走在市场前端,提前占据市场份额。
特别是前几年公司上升期的时候,她最是辛苦。
左纪他爸是个一杯倒,不管怎么练,酒量都不行。可国内的生意场,那绝对是少不了劝酒文化的,你一喝就倒,这生意还谈不谈?还怎么谈得愉快?
无奈,铁娘子陈舒只能顶上,每晚每晚应酬不断,有一次还把胃喝出血送进了医院。
那时候,陈舒真的辛苦啊,左老爷子都心疼得不得了。他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加之陈舒很有能力,他非常欣赏她,所以完全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
要是儿子和陈舒发生矛盾吵架,他绝对是站陈舒那边。
终于,公司熬过了最艰难的那几年,慢慢步入正轨,陈舒没那么忙了,考虑着和左纪他爸要个孩子。
然而,生活总是那么不如意,那么狗血。
都说夫妻能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还真是不错,明明最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左纪他爸却发生了第一次出轨。
那一次,闹得最大,陈舒是个有个性的女人,哪里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出轨,本来想要离婚,左纪他爸却跪下求陈舒原谅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犯。
多年感情终究让女人心软了,陈舒给了他一次,然后更多的悲剧便找上了她。
生下左纪的第三个月,左纪他爸第二次出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可是陈舒看着怀里不会说话,嗷嗷着要喝奶的孩子,再次心软了。
没离成。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大概就是形容那时候陈舒的心态,后面左纪他爸屡次出轨,她被伤得遍体鳞伤,依然没有离成婚。
一是心里堵着一口气,二是她怀了左晴。
怀第二胎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左纪他爸忽然变好了,天天都不会晚归,伺候陈舒还伺候得非常好。
陈舒以为左纪他爸是改邪归正,每天都沉浸在幸福里,可虚假的泡沫终有戳破的那一天。
那天好像是左晴刚满月,左纪他爸突然回家说,他在外面爱上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他要离婚,他要和那个女人共度余生。
那一刻,陈舒才恍然大悟,左纪他爸伺候她,不过是拿她练手,练好了去照顾另一个也怀着孕的女人。
奇耻大辱,滔天愤怒笼罩陈舒,她疯了样的踢打左纪他爸,后面也找了那个女人好几次麻烦。
但常年出轨的男人,好像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命定天女一样,变好了,折磨完她后,竟然特么的变好了,可笑吗?太可笑了。
陈舒恶心左纪他爸,恶心坏了,她说若要离婚,就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得带走。
对于习惯灯红酒绿,习惯珠光宝器的男人来说,没有钱,就是要他的命。
陈舒以为左纪他爸不会同意,但没想到,他同意了。
他好像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女人,为了和她在一起,不要地位不要钱财也无所谓。
这说出去有人信吗?
这种小说里总裁为了一个贫穷女放弃身家的故事有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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