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52

　　二房分家之后, 凭着分家字据紧赶慢赶着搬出去了，离开时三房叔叔指着二弟的鼻子骂了一通，兄弟俩险些打起来，二婶的大嗓门喊得整个将军府都听得见。

　　老太君得了冯太医的医治, 身体情况虽然渐渐稳住了，但心病难医，难以恢复成原先精神矍铄的样子, 头发也愈来愈白。太医只能嘱咐沈绛如，多劝劝她, 老人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半个月下来，沈绛如已经从最初的惴惴不安, 到如今的静候天命，奇怪的是, 原先连夜不停的噩梦居然不做了，取而代之的是让她心安的美梦。

　　这时候她开始理解，为何莫凤笙会口口声声地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奉为事实, 坚信失踪一年音讯全无的梅大公子会回来。

　　如今沈绛如也成了局中人, 才发觉一封信上寥寥数字, 一个模糊不清的梦境, 能给予她多大的力量。

　　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崩溃, 她只能在折芳担忧的眼神里，坚持那种几近疯癫的执拗。

　　主母那边也一直未报案，好几千两银子就那么打了水漂，今日一起来, 听折芳说，主母那边下达命令，要遣散一部分仆从，每个院里削减一半人手。

　　将军府本来就算不上奢侈铺张，仆从也没有吃闲饭的，她这一削减，本来刚好的人手就变得紧缺起来。

　　沈绛如疑惑得很，纵使几千两银子没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折芳捧来一笼点心，闻着香味她总算有了一丝松快，如今身孕已有五个多月，食量越来越大了，每日总要加餐，也只有进食的时候，她心底的期盼才会无限蓬□□来。

　　将军，你在哪儿？快回来吧，我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祖母，我们的家。

　　折芳见她眼角落下泪来，心疼极了，正要安慰两句，却听后院那边闹腾起来，沈绛如一愣，忙叫她过去看看。

　　折芳拎着裙摆小跑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道：“主母要卖了那个琼玉舞姬！”

　　沈绛如忙放下手里的点心，二话不说匆匆赶去正苑，只见琼玉被小厮押在厅中，显然是挣扎过的，很狼狈地跪在主母跟前。

　　沈绛如进来时，听见她苦苦哀求李氏：“主母，求您别卖了妾身，妾身大小事都能做得，伺候您或夫人都行……”

　　李氏却道：“将军府如今到了此种境地，卖你出去也是保你，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

　　沈绛如进来道：“婆婆，她是将军后院的人，您怎么也不问儿媳一声就要卖了她呢？”

　　李氏冷哼：“原来这个家我竟然做不了主了。”

　　“婆婆遣散奴仆就罢了，何必发卖姬妾？何况琼玉还是怡郡王送来的，传扬出去多难听，如今外头流言纷纷，可将军到底怎么了没人知道，皇上仅是软禁我们不动干戈，便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您可不能自乱阵脚。”

　　琼玉一见她来相护，忙躲到了她身后。

　　李氏又急又怒：“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府上这么多张嘴吃饭，老太君要吃药，欢儿也要吃药，是这个卑微姬妾重要，还是老太君和欢儿重要？”

　　沈绛如蹙起眉头：“几千两银子被偷，怎么就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若是将军府资金紧缺，当时您就更应该报官追回啊，您作了罢，儿媳还当您有后路可走……”

　　李氏被逼问，恼羞成怒：“够了！你带着这贱妾滚回去就是，指手画脚，这家不如给你来管？！”

　　沈绛如拉着琼玉起来，也不多嘴，转身就走。

　　到了正苑外不远处，她望见莫与欢正坐在廊下，他见她出来，被丫鬟搀扶着站起身，似有话要讲地走来：“我知道我娘的苦衷。”

　　沈绛如想到银钱被偷那日他们母子的神情，便猜料到他知道些什么，当即让琼玉自行回小楼去，冷冷看着他。

　　“你说。”

　　莫与欢看了一眼正苑的方向，有一丝愧疚：“其实，我娘一直在放印子钱。”

　　沈绛如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四周无人，才压低声音惊道：“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哪就这么爱钱？朝中一直明令禁止官员私自放贷，她此举若被上面知道，有心者借机弹劾，将军免不了要倒霉。”

　　她捋顺了思绪，又问：“她死活不肯报官，难不成是因为杞菊捏住了她这把柄？”

　　莫与欢面色颓然：“府中家财的确不止几千两，不过余下的都放出去了，而那印子钱的折子，与银票放在一处，都被杞菊拿走了……”

　　他没说完，就见沈绛如一咬牙，转身往正苑回去，冲进门内就屏退左右，指着主母李氏：“老太君知不知道？将军知不知道？”

　　李氏被她这意味不明的劈头盖脸一问，气得拍案而起：“有你这样跟婆婆说话的吗？”

　　莫与欢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扶着门叹道：“娘，我都告诉她了……”

　　李氏了然，脸色一白：“你、你告诉她干什么！告诉她能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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