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7
折芳到底是忠仆,眼下这姑娘姑爷一起发话,几番斟酌,当然是选择听姑娘的了。
于是她踮起脚尖,噌噌地挪了出去。
莫以尘一见这刁奴胆敢无视他的命令,气得方才稍有消融的脸上又凝成寒冰。
被窝里,沈绛如窸窸窣窣地探出头来,一见他还稳如泰山地坐着,蹙起黛眉嗔他:“我让你出去。”
原来方才她不是让折芳出去,而是赶他出去。
莫以尘一张冷脸又如同覆了层霜,隐隐可见咬牙忍耐:“活该。”
沈绛如一听,尽管正瘫软如泥,也挡不住怒火中烧:“这全怪你!要不是你动不动就捏人下巴攫人脸,哪有这么多事?!下回你再……咳咳咳!”
莫以尘一愣,这又因他而起了?
沈绛如咳完都没力气说话了,稍缓了缓,又聚起中气骂道:“你再敢如此,我就、我就咬你一口!非教你知道本姑奶奶的厉害!”
莫以尘一挑眉梢,看她巴掌大的小脸埋在被子里,脸颊咳得泛红,这副瞪起眼睛意图发狠的神情,倒是显得十分可爱,像是困在笼中生气的小狸猫。
他自然不将她这威胁放在眼里,不但不放在眼里,他还非得挑衅一下。
沈绛如着实没想到,这堂堂大将军居然如此不要脸,满脸写着“看你怎么厉害”,又将魔爪伸向了她来。
她心道,从来听人说她是母老虎、河东狮,哪有人将她当病猫看的?再不出手,还真令他看扁了,于是说一不二,奋力咬住他的虎口。
一口下去,她看出来,这人不仅脸皮厚,浑身都是皮糙肉厚的,她用尽力气,也没见他皱一皱眉头。
莫以尘本以为她会躲闪两下,没想到真的咬了上来,只见她用力得脸蛋通红,那一口糯米牙却抖得厉害,劲儿也没多大,磨得他虎口酥酥痒痒的。
他正待嘲笑,却察觉她的呼吸隐隐发热,一双杏眸水汪汪的无神,脸上的潮红也有些不对劲,再腾出手来贴她额头一试,真的发烧了。
沈绛如只看见他匆匆腾出手,当是知道疼了,颇为得意起来:“少招惹我。”
莫以尘冷哼回敬:“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果然不出他所说,等到晌午时分大夫过来给她把脉,她已然哼哼唧唧,眼皮都掀不动了,脸上两片红云久久不散,一摸滚烫。
好在大夫说只是受了寒,吃药后睡一觉就能见好。
主母李氏也过来探望过一眼,眸色中蕴着一股子嫌恶之意,嘱咐儿子道:“即使老太君溺爱她,你身为夫君,也该压制住她,你能管千万精兵,难不成还管不了一介女子?”
莫以尘面对生母,竟是有几分疏离,只是淡淡应下,别无二话。
直至天色渐暗,折芳将熬好的药给沈绛如喂下,她才停下满嘴的胡话,睡沉过去。
莫以尘在一旁坐着,如同一尊大神一般,在他的凝视下,折芳拧冷帕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在她为主子换了第三次帕子的时候,“大神”终于开口了:“她当初为什么和离?”
若是问些琐碎便罢了,偏是问这种她不敢多置喙的问题,折芳将帕子叠好,覆在她额头上,转过身来为难地回道:“将军,您若真想知道,还是等主子醒了亲口问吧。”
莫以尘看了眼那床上睡得酣熟的人,吃了药之后,她睡得安稳了些,呼吸也不像方才那般急促,眉头舒展,嘴角微翘,像在做了什么梦,总归不是噩梦。
他说不清自己是在想什么,只是脑海里又蹦出了那个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小狸猫。
“主子她从没有害人的心,不过寻常女子忍得下的委屈,她忍不下,寻常女子不敢做的事,她敢。奴婢只能说,她在高家熬上一年,已是毕生难见的耐心了。”
折芳想起从前,不免打心底里心疼又敬佩主子:“她常跟奴婢说,没道理女人受了委屈就该咬牙忍着,又不是自甘命贱。”
莫以尘听罢这一席话,眼底颇有玩味,他向来只当女子柔弱、温婉、多思、无趣,比如之前别人塞来的那些歌姬舞姬,相处起来到底不甚爽快,待一会儿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再者是像二房婶娘那般爱搬弄是非、吵闹不得闲的,聒噪得令人心烦。
总结起来,女人于他,无非麻烦二字。
现在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这等女子,与旁人不同,他先前以为她如传言所说是个蛮不讲理的凶横悍妇,可厌可恶,如今才觉得,也不尽然可信。
至少他觉得逗一逗她,还是有乐趣所在的。
沈绛如醒转时,已不知过了多久,脑袋虽还有些昏昏沉沉,但今日发生之事的前因后果,已经清清楚楚在脑中罗列了一遍。
她甫一睁眼,便看见昏暗灯光下,那个男人正靠在床边,两眼紧闭抱臂坐着,像是睡着了。
灯光将他的侧影打在帷帐上,沈绛如无端盯着那侧影上颇为优越的睫毛,脑海里浮现出白天时他的眉毛眼睛上都挂着小水珠的场景,还有那个……那个软软的触感。
她一想,只觉得脸上烧得更热了,怎么也按捺不下去。
倒也不是她看得仔细,也不是她记得刻骨,实在怪他当时靠得太近了,生平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贴着一个男人的脸,这也怨不得她。
都怪这个男人,众目睽睽之下,全叫她们看去了,现在不知道二房的那对婆媳怎么编排她呢!想想就生气!
“哈啾!”
莫以尘被这个娇滴滴的喷嚏惊醒之后,看见被子里的那个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怨,他不明所以:“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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