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星球宇航员60号
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错了?
觉得曾经的自己自以为是, 一意孤行地信任自己所看到的片面的东西?
你为此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箫烛来得及挽回一切,但倪漾觉得,自己回不去了。
她看着面前讲着讲着,终于忍不住眼泪的柳蕴,一时间百感交集。
曾经的她以为所有的事情发生得都是那么的简单,也曾经在精神被折磨得受不了时, 告诉自己, 不然就放下吧。
甚至会催眠自己,你看,季清延当年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而和你约定那摆明是浪费女孩子青春的五年之约。他其实一点都没有在乎过五年的长度,没有在乎过你的感受。
有时她还会一遍又一遍地质问自己, 有没有真正跳出来擦去喜欢的滤镜, 真实客观地看一看季清延这个人。
他是不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不是只有你倪漾是个傻子?
等这一切的质疑将她弄得身心疲惫时, 再分裂般地跳出另一个小人,指责自己总是那么胡思乱想。
而事实证明,她真的是在胡思乱想。
“你们大一的那一年, 我生下了小宝。坐月子的时候我患了产妇易得的焦虑症, 是清延经常给我打来视频电话,也是他敦促着老季多关心我。他甚至查阅了很多的资料,一步一步地教老季该如何做。”从桌面上拿了一张面巾纸,柳蕴擦了一下眼角。
“等所有的手忙脚乱的事情过去,老季才告诉我这一切。”
“这个孩子有的时候, 懂事得让人心疼。但当你真的心疼他的时候,他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用疏离拒绝掉这种关心。”0.2.2.3
将擦完眼泪的纸巾揉成一团,她抱歉地冲倪漾笑笑:“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么多。”
“没有事的,阿姨。”倪漾连忙摇头,又叫服务生多拿了些纸巾过来。
“其实我今天来,真的是没多思考就突兀地出现了,”柳蕴叹了口气,捋顺因为低头而掉落的碎发,“清延当时和我讲过一些有关你们的事情,我只是怕你们之间因为误会而耽误了什么。”
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继续开口,说着另一个她不愿看到的可能性:“但如果你已经有了心爱的人,这个展子也只是回忆过去的话,就忘了阿姨说的这些,把它也仅仅当成回忆的一部分。”
倪漾茶杯里的茶都冷掉了,她却一口都没有喝。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努力平和地笑笑:“我终于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说Kepler-452b,说我们很像了。”
箫烛曾经和她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时,嘴快一时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她说,倪漾你就那么愿意牺牲自己吗?这样有意思吗?
现在看来季清延和她一样,管得宽,还都固执地不愿意说,做沉默的自我牺牲者。
可是付出了一切的他们,最后又得到什么了呢?
她几乎都能想象到,那天他们在长廊里心平气和地分别时,回忆里应该给季清延一个什么样的镜头。
他要转过身去,画面里特写的是他的背影,然后旁白响起之前排练《傲慢与偏见》时,一句她听了无数遍的台词——
Forgive me, madam, for taking up so much of your time.
惊天动地,足够感人,但你真的开心吗?
“那副画,和季清延有关吧?”倪漾已经收到腿上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紧紧地搅住。
“那是他画的,申请完学校等offer时,认真地和我的朋友学了好几个月。”
倪漾有一度很讨厌营销号下,或者是音乐软件里,针对爱情和回忆的千篇一律的,非常矫情的话。
有些人强迫自己制造一个悲伤的回忆,或者强迫本来已经走出来的自己再回去一趟,只为了享受那种爱而不得的酸酸的感觉。
而有些人则强迫自己走出来,表面上活得潇洒,却仅仅是在走不出的回忆里搭了一间如同那展览厅里新架起的小屋子。
在那个小屋子里,她模拟着所有看似平静的正常生活。
但她不会承认的是,自己仍在回忆的范围里,从没离开过。
将柳蕴送到校门外后,倪漾沿着校园里的浅湖,在那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她戴着耳机,裹紧大衣,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
耳边一遍又一遍地放着棱镜的歌。
偶尔吹起的风弄乱了她本塞在围巾里的长发,碎发若有若无地挨着脸颊,痒痒的。
就如同那一天他们肩并肩地坐在山上,耳朵里塞着同一副的耳机,仰着头闭上眼,感受那山间微风拂面而过和落地树叶的草木味道。
耳边是那一句,《一次有预谋的初次相遇》里的,浅唱着的“我除了爱你更是爱你”。
初中时,她背过李煜的一首词。当时她觉得这首《长相思·一重山》真的很美,在本子上抄写过很多遍,连写作文都用了不下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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