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星球宇航员32号

　　为什么会转来一中？

　　季清延除了说自己脑子一时瓦特了, 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

　　即便是心里已经告诉了他最佳答案，但他就是死要面子地不承认。

　　事实上，更准确的答案是，恰好倪漾也在一中和那件事情的发生，凑巧碰在了一起。

　　在季清延和老季认真的一场谈话之后，老季的新老婆柳蕴在他初二升初三的那个暑假嫁给了老季。婚礼没有大办, 只是两家人一起坐下吃了顿饭。

　　他对父母再婚一直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不愿再每次看到柳蕴来家中拜访时，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

　　似乎棒打鸳鸯的是他。

　　说实在的，柳蕴一直待他不错, 甚至要比他的亲妈还要关心他的饮食起居。说来也是好笑，季清延初三一整年的家长会, 都是柳蕴去开的。

　　在那之前, 他的家长会都是老师单独给老季打电话的特别待遇。

　　后来，也就是更多人知道的那样, 老季工作调任到另一个区，工作更加繁忙。柳蕴有自己的画廊，工作时间弹性, 也就搬了过去。

　　但季清延提出要自己住, 不搬走。

　　起初，他很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以他的作息习惯，家中没有一双眼睛甚至是两双眼睛盯着，反而舒适得多。

　　老季和柳蕴周末会来看他，等他周末补课下课之后带他去吃点好的, 再买些肉蛋蔬果填满冰箱。

　　季清延一直以为这样悠闲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高考结束，甚至是升入大学。

　　直到高一上学期期末，有一个周末因为B市的雾霾指数爆表，而不得不停一次补课。

　　消息是早上六点临时通知的，正是季清延进入睡眠的时间，看了一眼手机就又翻身睡了，没有转发给老季。

　　“上周给他在冰箱里放的蔬菜，孩子都没怎么吃。连肉甚至都没动，泡面倒是少了好几桶。这样下去会营养不良的，这可不行。”

　　他是被卧室门外的声音吵醒的。

　　“清延说了要自己住，这孩子脾气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了她妈妈的脾气，”老季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

　　“你的孩子你不心疼，我心疼！”柳蕴火气上来，本来温婉的女人不习惯大声说话，只能因为火气而将话语间填充喘息，“我没有孩子。从决定跟你携手走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把清延视为己出。”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小声啜泣了起来：“一个三十六七岁的女人，不可能说见到一个孩子学习压力这么大，平时也吃不饱但还特别懂事的样子，可以不心疼。”

　　“我很想努力做一个好妈妈，虽然我没有经验。清延不愿意叫我妈妈，我做一个很好的柳阿姨也好。”柳蕴呜咽着，声音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可是清延他从开始就不愿意尝试来接纳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交出信任之后再受到伤害。”

　　“每次一想到这样，我就更心疼你知道吗！”

　　“你们平时也不知道多关心关心孩子的生活，每天就是分数、排名，平时里也不陪孩子，总以为打几通电话就能解决。”

　　卧室的门不隔音，听着门外柳蕴的抽泣声，季清延本来因为被突然吵醒而习惯性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底的戾气，也逐渐退却，少有地显露出他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被视为大人习惯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孩子。

　　季清延叹了口气，翻身将右臂枕在脑袋下。

　　哭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但他能确定的是，他此时心底有一种情绪在逐渐从胸口升腾。

　　有微微的酸的感觉，但却又不至于能顶出眼泪。

　　冬天的家里开的是地暖，不用穿拖鞋。季清延的鞋又多，根本看不出来他出没出门。柳蕴在调整好心情之后推进季清延卧室的门时，被躺在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早已醒了的季清延立刻合上眼睛，装作在睡觉的样子，只是睫毛依旧微微颤着。

　　柳蕴在门口观望了一下，见他应该还是在午睡，便蹑手蹑脚地进屋将他搭在椅背上的衣服拿去洗。

　　他听着那温柔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门关上的那一刻，少年轻轻睁开眼睛。

　　也是在那时，他想，也许他应该试一试和他们一起住。

　　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柳蕴，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可怜。但如果搬过去住能让她开心，他觉得这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写字帖好像总会让他的思绪飞走，回忆以前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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