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刘世龙离开郡丞府后逃生并向李渊告密的故事,原来也是在正文里面的,写的时候下了挺大的功夫,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
(一)
刘世龙此刻正躺在医馆的病床上。他躺的很不安稳。
当田德平执意要将他送去医馆的时候,刘世龙就已经断定,将自己唤过来的这位太原郡丞非奸即盗——至少家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来到医馆之后,刘世龙假装渐渐苏醒过来,不久试着坐起病床。
刘世龙很着急,急着离开医馆,进一步确定王威家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很重要,很关键,也很值钱。
呸,钱算什么。
刘世龙不缺钱,缺的是机遇。而这个秘密,也许就是刘世龙的机遇。
人一辈子,改变命运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次。
一次投胎,大富大贵。
一次读书,自力更生。
一次结婚,寻个好岳父。
刘世龙万分肯定,自己迎来了第四次。只要自己能为李渊造反立下大功——此时此刻,太原有很多人盼着李渊起兵。
不少人或直言、或拐七拐八地劝。
李世民、裴寂、刘文静等人更是轮番上场,各显神通,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李世民据说因为劝反,差点被老爹送去吃牢饭。
裴寂甚至做起了皮条客,把杨广在晋阳宫的两个宫女送到了李渊的床上。唐公睡了。
一夜鱼龙舞,宿醉滚床单。
三人行,必有……呸。
话说唐公的身子,真是龙精虎壮,叫人艳羡。
刘世龙与裴寂打听到此事,原想着唐公这回该高举义旗,直杀大兴城了。
毕竟,隔壁马邑的刘武周,不过是睡了太守王仁恭的小妾,就因害怕报复,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坎了王仁恭的脑袋。
李渊睡的可是皇帝的女人,一睡还是俩。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绿羊羊。
杨广遥在江都,若是知道自己头上带了双层加倍绿帽子,得把李渊剥了皮,做成烤全羊——
老人们讲,戴两顶帽子会压住长不高的。
更何况,还是两顶绿帽子。
此情此景,论心论理,唯有举旗造反以表歉意。
然而李渊却稳如泰山。
其实刘世龙心里明白,李渊并非没有反意。他只是和自己一样,缺一个机遇。
或者说,一个契机。
此时此刻的李渊,很像一把干柴,遇火就着。
李世民的劝诫,裴寂的宫女,都不是火。
最多只能算火油,浇在柴火上,可以积蓄力量,但却无法点燃它。
李渊要的是一个让他不得不反的理由,一把熊熊烈火,铺天盖地,扑面而来。
他躲都躲不掉。
这把火,或者说这个理由,即便被史官记在史书里,让后人逐字逐句研究,都会觉得李渊必须反了,再不反命就没了。
于情于理,于仁于义,李渊都无愧于心。
李渊不是谋反,李渊只是想保命。
历朝历代,许许多多干过谋反事业的大人物都不在乎这个,他们只在乎结果,只在乎自己最后能不能当上皇帝,能不能笑到最后。
但李渊在乎。
李渊又要当皇帝,又想立牌坊。
王威府中的秘密,很可能就是这样一把烈火。
用这把烈火,点燃李渊这捆干柴,就能让太原城的革命之火熊熊燃烧,接着燃遍中原大地。
想一想吧。
倘使唐公真的得了天下,率先举起这个火把的刘世龙,得是多大的功劳。
最次也是开国元勋。
刘世龙想到这些,片刻都待不住了。
恨不得从医馆的病床上奋力一跃,马上就能跳到李渊卧室的雕花大床上,跳进李渊的被窝里。
而现实中的情况是,刘世龙寸步难移。
刘世龙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或许是因为他操之过急——病情刚刚好转他就提出要回家休养。
医馆的医生察过脉了,也觉得刘世龙并无大碍可以回家。
王威府上的侍卫却说:刘乡长,您疑似中风啦,有性命之危。郡丞反复叮嘱,让您好好休养,莫要离开医馆。
这不明摆着么,王威怀疑刘世龙了。
刘世龙非常肯定,他在医馆的表现将很快传回郡丞府,传到王威的耳朵里。
等待刘世龙的,要么被囚禁,要么被灭口,没有第三条路。
刘世龙冷汗迭出。
“我还没当上大官儿!”
“我还没有建功立业!”
“我还没享过荣华富贵!”
“太原不能没有我!”
“太原的老百姓不能没有我!”
“唐公的义军不能没有我!”
刘世龙越想越不甘心。
他屏住呼吸,把全身血夜往脑袋上挤。
他挣扎着爬起床,假作头晕脑胀,摇摇晃晃走到医室门口,冲着郡丞府的侍卫说道:
“茅房,快带我去茅房!”
那侍卫眼瞧刘世龙脸颊通红如火,要么是憋着准备下蛋,要么真的粪满肚肠,即将喷涌而出。
便也怕沾了一身粪香,晦气不堪,带着刘世龙去了医馆后院的茅厕。
……
刘世龙进了茅厕,脸立马不红了,头也不晕了,眼珠一转打量着四周。
自古老祖宗们便讲,茅厕乃是污秽之地,藏污纳垢,从风水上讲,绝不能没有窗户,通风一定要好,不能有进无出。
医馆这间厕所就很合风水。
门口一面墙把外面堵上,里面侧墙有个小窗,方好够刘世龙钻出去。
刘世龙当即便钻了窗户爬出去,却没有急着开溜。
方才往茅厕走得路上,他瞧见医馆四周暗藏几人,恐怕都是王威派来盯着自己的。
待会儿,侍卫发现他蹲得太久,一定会进厕查验。
一旦发现人不见了,只需高喝一声,四周暗卫齐动,刘世龙自知脚力平平,连裤子都不用提就会给抓回来。
刘世龙打量着医馆后院,一路都是石板地,绝不会留下脚印痕迹。
他稍作寻思,走到南墙边,往墙角下扔了一只鞋。
接着,摸回茅房,爬到顶上,趴着房皮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口的守卫连叫三声刘乡长。
接着,脚步声啪啪啪进了茅厕,怒道:
“该杀的村夫!”
侍卫进了茅厕里又转了几圈。
他捂着鼻子、探下脑袋,连粪坑底下都看了两遍,肯定刘世龙已经不在茅厕之中。
走出茅厕外面,四处张望也不见人,气的直叫:
“他妈的,刘世龙跑了!”
“狗日的刘世龙跑了!”
(二)
发现刘世龙从茅坑里消失不见之后,那侍卫急的蛋都要掉下来。
一众郡丞府侍卫便以茅房为战略中心,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很快,有人发现被刘世龙扔在南墙脚下孤零零的鞋子。
一个侍卫说道:“这个鞋子乃是重要证物。”
“意思是翻墙跑了?”领头的侍卫道。
“这证明刘世龙光了一只脚啊——他不怕着凉,也就是说,这厮没中风啊。”
领头的侍卫冲着此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一个侍卫说道:“要不要派人将此事报于郡丞?”
“报什么报?”
领头侍卫说:“等着挨罚么?我们先去找人,找到了人,这事儿便算没发生——
我就不信,他丢了一只鞋还能蹦到天上去。
咱们分成三拨,一波人手出南墙往外追;
另一波去刘世龙家里蹲守去。
再留两个人守医馆,仔细搜索,以防他使诈。”
有人提议往唐公府门口也派一个人。
领头的一听连连点头称好,可人手不够,便叫提议之人独自往唐公府埋伏去。
那人心想自己真是多余这一嘴,唐公府前截人可是个危险差事,还不如不提,眼下只得认栽了。
追人之策既然商定,众人便分头行动,医馆里便只剩俩侍卫。
这两人也自行作了分工,一个去医馆各房搜查,一个就守在茅房四周溜达着。
……
刘世龙趴在茅房顶上,看着眼前这位茅房守卫,心想这般耽搁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溜走。
倘若先前出去的侍卫一无所获、尽数而归,那就更难脱身。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们决战茅房,也算坑中道友缘分不浅,我送你个痛快,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罢!”
他瞅着侍卫在茅房门口晃悠的机会,抽出佩剑,自侍卫身后一跃而下。
捂其口、割其颈,一道血柱喷涌而出,侍卫很快便断了气。
整个过程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刘世龙只感慨自己天生就是杀人越货一把好手,竟然没有落草为寇,实在是老天不开眼,暴殄天物,荒废人才。
末了,把侍卫的衣服扒光,剥成个蜕了皮的火鸡,尸身塞进茅坑之中,又把侍卫带血的衣服打包带上,翻墙逃掉了。
离了医馆,刘世龙与侍卫们搜查方向背道而驰,一路狂奔,躲入坊间小巷才算踏实下来,便琢磨下一步如何走。
刘世龙原本打算派人摸到郡丞府附近,探得其中隐秘,拿到确凿证据再与李渊汇报。
可现在王威已然被惊动,郡丞府守卫更加严密,搞不好自己偷鸡不成,反被煲成王八汤。
去郡丞府调查行不通,那回自己家里躲起来行不行?
王威绝不会放过刘世龙的,更何况刘世龙亲手杀了郡丞府的侍卫。
更大地可能性是,郡丞府的卫兵已经杀到刘世龙家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捉拿归案。
接下来的生路非常明确。
只有一个可选项——
直接去找李渊,告他娘的。
刘世龙一路提心吊胆来到唐公府附近的小巷之中,远远瞭见唐府大门,才把先前杀死侍卫的血衣换上。
再一看,衣服上满是血迹,身上却干净的不像话,颇有些造作的观感。
“富贵险中求,前程靠命搏……想出人头地,就得对自己狠一点啊!”
刘世龙一狠心,冲着自己胳膊划了一刀,鲜血哗哗往外流。
他捂着胳膊,就往唐公府门口冲。
此时郡丞府那名盯梢的侍卫已先一步赶到,正猫在唐公府院墙拐角盯着。
眼见刘世龙满身是血往唐公府狂奔,浑身抖了个精神,一个箭步便窜向刘世龙。
吓得刘世龙差点趴在地上,冲着唐公门口侍卫直呼:
“救命!”
唐府门口有一个侍卫先前在唐公宴席上见过刘世龙,远远说道:
“这不是晋阳乡刘乡长吗?”
眼见他一副鲜血淋漓的模样,也是惊了一跳,当即带着众人上前迎去,
“哎呀,刘乡长,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说着,急忙上前扶住。
郡丞府那盯梢侍卫一瞧这般情形,只得刹住脚步,再看唐公府的兵卫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只好匆匆钻进小巷里,暗自生气自己这几日轮值休息不好反应迟钝,要不然怎么能让刘世龙逃去。现今说什么都完了,不如尽快与郡丞禀报此事。
……
另一边,刘世龙故作血气衰竭的样子,艰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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