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秦深放下手中书卷, 低头看她,姿态坦荡,既不心虚也不感尴尬,语气寻常道,“是,衣裳是做好了新送来的, 昨日洗了未干, 就用了娘的熏笼。”
他捏着长宁的鼻子轻晃道,“你鼻子倒是机灵。”他说,“衣裳也是为你穿的, 你看了开心便好。”
长宁自然是开心的,只是这开心里夹杂着心虚, 她被捏着鼻子也不恼, 只在秦深肩头蹭了蹭,温声说, “我开心啊,可是不能只我一个人开心,我想你也能够高兴。”
她抱着秦深胳膊轻晃, 抬眼看他, 撒娇一样地说,“那你开心吗?”
秦深不说话了,重新拿起被冷落的兵策,低着头认真地看起来。
长宁在心里叹口气,知道这就是他不高兴了。但她什么都没说, 也什么都不问,就在秦深看书的时候,趴在桌子上,托腮看他。
秦深把书翻过一页,才说,“起来,桌子凉,拿东西垫着吧。”
“那我拿什么垫着好呢?”长宁故作沉思的模样,她抓着秦深空闲的手,却并未垫在手臂下,而是放在手臂上,垫在了下巴处。
“这样如何呢?”她弯着眼睛问,说话的时候下巴活动,一下一下地戳着秦深的手心,直让人心软软的。
秦深不说话了,手指却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指尖顶着长宁下颌的软肉,温热,柔软,宛如一只猫在你面前翻起肚皮,交付全部的信任。
“你打扰到我看书了。”他冷声道。
“才不会呢!”长宁不怕他,理直气壮地说,“你又没看书,一直在看我才是。”
她笑眯眯道,“所以不是我扰了你看书,是看书扰了你看我。”她凑到秦深面前,眨着笑弯了的眼睛问他,“我说的对不对,嗯?”
秦深垫在她下颌的手翻转,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点头道,“对,你说的不错。看书不过是装模作样,看你才是专心致志。”
于是长宁也笑了,笑得有点调皮,又有点得意。
“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不管你做什么,我总是会忍不住去关注你,看你在做什么,连前朝孤本兵册都看不进去,”秦深捏着她的下巴晃了晃,轻声说道,“可是你好像并不在意我的存在。”
“我坐在你身边,你却可以头也不抬地,一整天只对着竹叶。”秦深缓缓地说着,看着她的目光又深又静,语气平常。
长宁静了些,乖顺地倚着秦深,下巴搁在他手上,侧着头认真地听。
“你为什么不看我呢?”他轻声问,“我今天换了一身新衣,你为何又看我了呢?”
长宁侧着脸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没有不看你啊,只是很担心,看你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后便忍不住一直一直地看你。”
“可是我答应了要把所有的蝴蝶补给你啊,我想早点编好,和你送给我的蜻蜓放一起。”
“我以为你一直在看书,不想我打扰,就一直没有出声,只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不说话就很好。”
“你今日穿青衣,实在是太过好看。”长宁不吝言辞地赞美他,“不说话坐着就夺取了所有的光彩,让人忍不住分心出神,我心悦你,自然无法移神。”
“只是这是因为穿青衣的人是你,而不是因为你穿青衣。”长宁专注地看着他,温声道,“看你是因为你,不是因为其他。”
“既然如此,”秦深说,“蝴蝶也是为我,我却并不喜欢,你该放下它们了,不必再如此。”
“果真不喜欢?”长宁问。
“不喜。”秦深答得言简意赅。
长宁做这些本就是为讨秦深欢心,他既说了不喜,长宁自然从善如流地放下,假装不知秦深早就把她做出的第一个略显粗糙的成品收起珍藏。
她冲秦深摊开手,把柔软细嫩白皙的手指摊开在他面前,冲他撒娇似的抱怨,“竹叶好粗糙,竹片没有弄干净,上面还带着一些毛刺,扎的我的手好疼啊。”
竹叶是秦深自己选的,竹片是他亲手劈的,不过这些东西做的再怎么精细,也避免不了和娇嫩的指尖接触时的划伤。
长宁指尖有些红,是一直摩挲竹叶后皮肤泛热的遗留,竹片上细小的毛刺在她手上扎出许多小红点,深浅不一,遍布在整个指腹。
秦深垂眼,捧着她的手轻轻地吹了吹,有些后悔自己前两天的沉默以及无视了,“痛吗?”他问,“抹一些药吧,会好很多。”
“吹一吹就不疼了,”长宁弯着眼睛,极让人心疼,又让人心软,她说,“所以还要再吹一下。”
秦深抬眼看她一眼,低着头轻轻地吹了十指,在她食指上落下一个轻吻。
“咳咳——嗯哼,啊咳咳咳!”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矫揉造作的咳嗽声,齐岸站在门口,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拳虚掩着唇,背对着他们负身而立,尴尬地仰头望天。
“齐岸?”长宁抬头看他,奇道,“你今日怎么闲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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