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如果知道这过往是错误的话。

我宁可它从未出现。

钟亮就席地而坐，手搭在膝盖上，看向远方粘稠的暮色里。

耳畔就是不绝于耳的烟花声，可他就像是听不见那般，烟花绚烂的色彩也没将他脸上的颜色勾勒得绚烂上几分。

他独自一人沉溺在孤独的哀伤中，周遭是不断下沉的水声。

哈，这下可好，把所有人的气走了。

钟亮还记得他刚刚对秦泽说出的话：“那姑娘喜欢你是为了完成一段自己妄想的恋爱，你的这段恋爱开始就是为了葬送的。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加快了葬送这段恋爱的进程而已，原因无他，我就是想要看看你，看看你会对我做什么——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当时最心爱的姑娘被你最好的朋友抢走了糟蹋了她哭得这么伤心你竟然也没想过来跟我报复报复，竟然是这种结果，哈，还好意思说你不喜欢我。”

钟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高傲得就像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俯视众生的王。

他没有带眼镜，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的时候带着点特别讨人嫌的味道。

如此的高傲。如此的轻蔑。

和秦泽印象里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孩子是那么的相像却又是那么的不像。

秦泽显然是有些生气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好意思说你不喜欢我。”

秦泽被钟亮的这混账语句和混账态度着实给气到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手迅捷地闪过来提起钟亮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到自己的眼前。

“你说什么？”秦泽的表情有点儿狰狞。“你说，你让她哭成那样，到底是因为什么？”

钟亮毫无忌惮地重复道：“就因为我想看看你会对我做什么。”

他极为欠揍地腔正字圆地把每个字吐出，故意放慢了些速度，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还很自豪地对爸爸说我刚刚有多英勇多帅气的孩子。

秦泽虽然不是钟亮的爸爸，却也有种地感觉到了那种怒火中烧的感觉。

他的心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灼烧过了，心脏的火一直窜到大脑，急需要将它的整个人蒸晕，失去所有思考的理智。

“你知不知道她那个时候有多难受。”秦泽咬牙切齿地说，“她就跪在我们那栋教学楼门前，哭了四个小时，肝肠寸断的，路过的老师都难免为之动容。她最后整个人都哭晕了过去，脸色苍白，满脸的泪痕。是我把她送去的医院，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上天台要跳楼自杀，她说这件事太屈辱了以致于她没法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钟亮，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是一个不大的小女孩，或许有点天真有点爱幻想，但是她总是没做出什么害人的事的，但是反观你做了什么？你让那个女孩子差一点承受了什么？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一条人命——你差点毁了她你知不知道？我没有对你做什么事因为我信任你，我知道你的骄傲自尊后面是有底线的，我知道你的本性很善良很温柔你做你的事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但是你最后做了些什么？”

钟亮还是在笑，“我说，她是在演戏的，她知道你会护住她，不让她自杀成功的，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这种事，人命攸关的事，你告诉我她是在演戏的？”

“我就问你信不信。”

“不信——我当然是不信。”秦泽的一双眼睛里头有两簇正在跃动的火焰，“就为了测一测我的反应，就为了测一测我的反应，就为了测一测我的反应？！！”他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了咆哮。

随后，这种极端暴揍的状态又忽然收敛起来，秦泽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好像刚才的失态从未出现过。“我以前就相当明确地拒绝过你了，是因为我觉得我们这么好的关系如果把这些全部放在明面上讲好像太伤关系了，你也不用再通过什么东西来测我的下意识反应。但是我好像还告诉你得不够那么明确，那好吧，我现在重新告诉你，重新，认认真真地，再没有让你可反驳的余地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你不是很喜欢把什么东西都弄出个原因吗？那好啊，我也给你找一个我不喜欢你的原因：我不喜欢你的爱，你的爱太廉价，你的爱只是占有，你从不肯替旁人想些什么，你心里就只有自己。”

秦泽已经很久没有对钟亮说过这样重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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