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遍野群枫只为一人红
转眼又是两月而过，前线的战事上，晋军依旧守在江北一带，在至正帝的左右摇摆之下，白晗只能继续遵从其迂回胶着的命令。
南楚那边，白璋几次传书来问及江宁的现况，又一一告知了白昕晚枫居如今的模样，委婉地试问了他几次能否重返栖霞山。
白昕为此沉思过数次，可是陆宣正忙于各种国事，无瑕其他。又思及栖霞山破落未有打理，即便是现在让白璋带着新弟子回来，也是无处可居。想来想去，只能将此事暂且压下，便回信给白璋说江宁忙乱，让他再在南楚静待几日。
又逢休沐，陆宣这日有些神秘地说要带他去一个意义深远、不同寻常之地。白昕便任由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与之共乘一骑，全无方向地将自己交给他。
马行半个多时辰才渐渐缓下脚步，陆宣率先下马，然后扶着白昕从马上缓缓下来，伸手去解蒙在他面上的布巾。
白昕的眼**Y/Q/Z/W/5/C/O/M**睛有过片刻的不适，待得渐渐习惯过来抬头时，心中就此一窒。
漫山遍野的枫叶，一眼眺去，一片赤红。
陆宣见他如此惊讶震撼，顿时便记起了一桩往事，问道：“这七年来，你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白昕摇摇头，“我怕再与你巧遇上，惹你不快。”
陆宣咂舌，面泛苦笑，“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在意我的话做什么？”
白昕朝他笑了笑，“我当时……只是怕你再把我赶出去。后来去了南楚立业，又忙着走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陆宣听得心尖儿都是一颤，良久才重新带上了温柔的笑容，牵了他的手，说道：“我们回家去。”
白昕却将他一拉，带着他走了另外一个方向，道：“我想去栖霞寺看看。”
陆宣边走边问他：“二师娘出家的那几年，你经常去看她吗？”
“每个月一次，这是她给我定下的。”白昕带着他在山脚的林道间徐徐而行，问道：“似乎……没有带你来过？”
“从前不论是上山还是下山，走的都是那边的路。”陆宣往惯常上下山的方向望了望，心中已然有了数，之所以从未来过这边，只怕也是因为晚枫居众人不愿提及栖霞寺这个伤怀之地。久而久之，他也忽略了这边，亦一次都没有踏足过。
正是晚秋，栖霞寺的大门口高立着的两棵银杏树已是一片金黄，叶子落了一地，在太阳的照耀下远远望去，宛若铺了一层亮灿灿的金子。
一打扫寺院的沙弥对他二人单手一揖，道：“两位施主安好。”
白昕对他回了个礼，带着陆宣跨了门槛从前殿穿过，正听到一阵浑厚的钟声，视野接着就开阔起来，一方满是香灰的大鼎扑入眼帘。
主殿内香烛四燃，自高梁上还悬下了画着梵文的巨幅经幡，长门对开，一尊金色的佛像面朝着殿外众生。白昕拉着陆宣径直就往主殿后方的寮房去，却反被其一拽，道：“还是先拜一拜佛祖吧。”
白昕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道：“从前每次来都是急着去见我娘，倒真没注意过拜佛一事，时间一长，都忽略了。”
两人便并行着在蒲团上跪下，虔诚地拜了三拜，刚一起身，陆宣就晃了晃白昕的胳膊，微微笑道：“婚书虽然有了，但是昕儿，我们其实……还未正式拜过堂。”
白昕眼中最初的诧异立刻就转变成了喜悦，他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金像，淡淡一笑道：“好，那便请佛祖做个见证，保佑我们此生再不相离。”
第一拜，面朝寺门，敬年少初逢，相识相知，互通情愫。
第二拜，心向佛祖，敬六年相伴，朝朝暮暮，互为扶持。
第三拜，两人四目对望，在齐齐躬下身的同时，敬春风不悔，岁月安好，往后余年，长长久久，不离不弃。
陆宣从怀中摘下自己的枫玉给他，“这个许了你，你可得对我的余生负责。”
白昕伸手接过，细心地放好，对他莞尔一笑：“定不负，相思意。”
两人同时抬头而望，只见那金像嘴角上扬，目视下方，一派和蔼祥睦之色。
贡桌前立着一个功德箱，陆宣摸出一锭金子投入其中，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这才随白昕一起绕到最后面的寮房，与他一起在其中一间的门口停下脚步。
房门紧闭，也不知过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又搬入了新的住客。
“娘。”白昕在房门口坐下，这是他少时常常坐的一个地方，等着越凝从主殿的金像前念完经回来。
“我找到他了。”他低低地出声，仿佛昔日的红颜就在眼前，“他很好，谢谢您替我定下他。我现在也很好，求您保佑我们能一生一世，琴瑟和鸣。”
陆宣也在他身边坐下，抱着白昕的胳膊，靠在他怀中，对越凝满心感激。
二师娘，谢谢您，将这么好的他带到我身边。
寮房后方，便是一条上山的小路。陆宣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千佛岩中的大小古佛，身子便突然一腾空，白昕已经将他抱起，笑得眉眼弯弯，“入了我白家的门，可不许反悔了。”
“婚书都写过了，再说这种话不是很多余吗？”陆宣脸上一窘，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白昕笑道：“这是我们家入了新人时的规矩。”
陆宣仔细地思索了一番，道：“没有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白昕则道：“我刚定的。”
陆宣气急败坏，这才明白自己让他耍了，故作生气：“你连聘礼都不下吗？”
“聘礼没有，只有这一身孤胆和一条残命，你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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