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山河故里岁月永静好
不待陆宣多说，傅敏就从他身后探出了头来，对辛慕先微微点头：“你就是青谣的那个护卫？”
辛慕先亦颔首相对，尊称一声：“敬小公爷。”
“你的伤好些了吗？”傅敏问道。
“已经好多了，劳敬小公爷挂念。”辛慕先道。
几人依次坐下，辛慕先想起上次那事，问道：“有关《六韬金匮》一事，上官公子对外是怎么说的？”
上官晗道：“这件事还多亏了华时。我将此事以书信告知他后，他就立刻派人去了姜公的祖地牧野，找了一条河，埋了一块写着”土木水火，韬略盛世。太公言纪，天始于晋”的古石。”
陆宣略有印象，傅敏曾就此事对他提及过一二，只是后续如何尚不得知，便问道：“那后来怎样了？”
傅敏笑道：“说起来，这还是有安出的主意。他说世人最易被谣言蛊惑，既然姜公之祖籍正是北晋的地盘，那将这烫手的山芋再抛回去不就行了？”
“于是便建议我寻一块古石，再刻上这十六个字，在牧野境内随便找一条河扔下去，然后制造个机会让人发现，一传十，十传百，总能传到北晋皇室的耳中。到时候，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就会转移，再由着他们在自家的地盘上瞎转悠就好。”
陆宣问道：“你一直派人盯着？”
傅敏道：“这个自然。我的人一直都守在牧野，听闻消息传开后，很快就有人从晋阳赶至，还带了一群官差仵作，对外宣称抓捕逃犯。文官们便日日钻在古书里查找姜氏古史，衙差们便依据这些古史来四处搜寻姜公的故居及其祖宗坟冢，几乎要将牧野的地全部翻上一遍了。”
“上个月的时候，又从牧野传来消息说，北晋皇帝偷偷给紫宸卫下了密旨，让他们前去丰镐查探姜公的墓地，不可放过一件陪葬。”
上官晗闻之皱眉，“竟然还想破棺取物，这也太过无礼了，此等伤风败俗之事，北晋皇帝居然说得出口。”
傅敏道：“传说《六韬金匮》博大精深，囊括了这世间万物之象，其战略及战术之论更是精妙绝伦，堪称是一本博古论今的天书。北晋皇帝一心想诛灭其他几国一统天下，自然是将这本书奉为祖宗天佛，倾力相求。”
陆宣道：“可姜公已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了，莫说是坟冢，只怕连尸骨都已经化作了粉，又如何查探得到？”
傅敏耸耸肩，“这就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了，反正《六韬金匮》失传许久，等到了适当的时机，再抛一份假的出去，就能将他们再唬上一唬了。”
几人相谈甚洽，唯辛慕先一人锁眉不言，陆宣观他这严肃的面色，问道：“慕先，你怎么了？”
“敬小公爷，”辛慕先将目光转向傅敏，道：“此等大事，小公爷就直接告知了安王殿下？”
“我与有安自幼一同长大，明为上下臣属，实则为莫逆之交，我与他之间没有秘密。”傅敏说着就起了一些不满的意味，“辛公子难道怀疑有安会害我？”
“慕先没有这个意思。”陆宣替他辩解道，“他只是觉得此事牵涉过大，其中的细节又错综复杂，少一人知晓便多几分安全。”
辛慕先张了张嘴，想再补充几句，可一见傅敏那有些冷淡的眼，便将一切又全部咽了回去，改口道：“正是此意。”
傅敏的脸色缓了缓，声音仍冷冷的：“我们自幼约好要同甘共苦，福祸与共。加之此事重大，我越发不可能瞒着他。再说了，多一个人关注《六韬金匮》，找寻的线索也会多上几分，倘若哪一天这书让我们先寻到了，还能成为有安入主东宫的一个砝码，将来开疆拓土，光耀先祖，更是能流芳百世。”
辛慕先勉强一笑：“是我多虑了，小公爷不要见怪。”
上官晗默不出声地看了他二人半晌，怕继续谈下去会再起矛盾，便将傅敏一拉，道：“差点忘了，有件事我还要跟你说，你随我来。”
傅敏也不欲再坐，正好顺着他这句话下了台阶。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陆宣轻轻地带上门，在他身边坐下，道：“我知道你方才并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他们走了，有什么话，不妨对我直说。”
辛慕先这才直言不讳：“太子之位必定是宁、安二王之一。若将来是宁王登位，那么安王的处境必定尴尬，宁王也不会让他过什么好日子，自然连带着傅小公爷也会受到排挤打压。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与安王走得过近，否则只会仕途坎坷，壮志难酬。”
“若安王为帝，敬小公爷自然是功臣之首，到时候荣华富贵当然不在话下，还能升官拜将，前途无量。可越发是这样，就越发要当心。这世上有亘古不变的莫逆真情，却难有一成不变的君臣之意。”
“为君上位者，要顾虑天下，也会有自己的私心。伴君如伴虎，倘若小公爷触及到了安王的利益与私心，你觉得安王还会待他如初吗？距离得太近，反倒会将对方的一切尽收眼底，这时，对方只要有一个动作不合自己的心意，那么接踵而来的只会有满满的失望与痛惜。到最后闹得一拍两散，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能够高居皇位之人，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必定也是孤家寡人。”
辛慕先看着他，下了最后的定论：“所以不管将来如何发展，敬小公爷最好的选择就是，从现在起便与安王保持距离，最起码不要走得太近，行事断论也要对之有所保留。”
“很有道理。”陆宣沉默了许久才道，“可万事没有绝对，你说的虽然句句在理，可如果换做是我，一定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身边的人。”
辛慕先也不勉强他接受自己的说法，淡淡笑道：“这也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种推论，事无绝对，王爷你的话也有道理。”
既然意见相左，那么再执着下去也是无用，两人对视了一眼，氛围有些沉闷。
少顷，陆宣问道：“你的伤真的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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